所有人看得到高山伏在他腳下,但沒有一個人看得到同一座山也壓在他身上。
十四歲的少年萬眾矚目。
可他站在最高點,卻不見天光。
面前只有逼得他後退的成排話筒,和肆無忌憚直往他眼睛裡刺的閃光燈。
「謝嶼就是太乖,也太傻,以為愛也是獎
勵,可以通過聽話和完成任務從他們那裡得到。」
「盛檸,你很喜歡謝嶼吧。」
她那時看著那些監控視頻,淚在眼裡打轉,沒敢吭聲,怕發出聲音就會哭得一塌塗地,無法收場。
她點點頭,模糊的淚安靜地滴在屏幕上,灰冷如默片的畫面就又清晰地在她眸底放映。
謝望舒也點點頭,「我弟也很喜歡你,可能,比我想的,比你想的,還要喜歡吧。」
「可他習慣了什麼也不愛說,心裡究竟想什麼只讓自己知道。」
「盛檸,我說這些不是想讓你有心理負擔,只是我不說的話,謝嶼他永遠也不會告訴你。」
在謝家打造的牢籠里,謝望舒選擇了踹門,不止不休地反叛,謝嶼則選擇溫馴地被圈禁。
他和謝家割裂,是因為姐姐的自願回籠,讓他短暫地飛了出去。
卻又因為她,飛了回來。
好不容易割裂掉讓他痛苦的來源,卻又因為她,主動融合了回去。
對於他們中間那點她一直耿耿於懷的事,他不是不生氣了,是從來就沒有生過她的氣。
他根本,一點都不在意。
他討厭鏡頭,甚至害怕、畏懼鏡頭,是因為從小就在空洞冷漠的鏡頭監視下長大。
可那次在紅毯上,他還是扶緊了她,在場內外擁堵的媒體前,無所顧忌地就那麼隨意地公然露了臉。
他不適應熙熙攘攘的歡騰人群,是因為十八年都沒能逃出過那塊四方的電子屏幕,從來都是被框進連色彩都嚴格單一的空間裡,就那麼孤零零的一個人。
他不善與人交流,是因為成長的過程中,沒有哪一天能有一個人可以陪他講講話。
他對家人間的親愛感到陌生乃至無助,是因為,他從來都沒有好好地被愛過。
因為沒有被愛過,所以不擁有被愛的能力。
所以在愛人的時候付出的便是整個身心,毫無保留。什麼都為她考慮到,什麼都為她兼顧,只有他自己的感受連他自己都積久為常地排除在外。
她之前猶豫不定,擔心和她在一起後,他的生活不會再像從前那樣安逸自由,卻沒發覺最重要的一點——
從他為她克服掉所有的不喜歡和討厭甚至於恐懼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為她放棄了那樣的生活。
在他們失聯的那段時間裡,他沒有在生她的氣,也沒有想方設法地要忘掉她。
有的只是,為了能再見到她,而嘗試做出的千方百計。
……
「稍等,對不起——」
數個機位的鏡頭逼至眼前,像一張張黑漆漆的深淵巨口,盛檸這一刻竟然失職地做不到忽視它們的存在,說不清是身體的哪個部位泛上來一陣噁心,又像是五臟六腑都在作亂,讓她有想嘔吐的衝動,又淤積在胸口,生理性眼淚都滲出來。
盛檸弓下腰,難受得像是將要倒下。
眾人見狀慌忙上前,呂導嚇得撥開人群箭步衝過去。
剛到盛檸身邊步速還沒減,就聽到周圍驚起一聲聲叫喊:「導演小心——」
「機子機子!!!慢、慢——」
慌亂摩肩間,不知誰哪一下撞到攝像機,山坡土路本就陡峭坑窪,器材的腳架只稍微一個不穩,碩重的機身就往一旁歪砸去——
呂導只覺迎眼晃了一瞬的黑,緊要關頭被人拉了一把,又踉蹌著被其他人扶住。
拉他的那人他都沒看清,速度快得成了虛影。
高高一道扎進人堆,迅捷地朝向盛檸站的位置,像是怕來不及,最後一刻他是撲過去的,用身體擋住了砸落的機架。
昂貴又沉重的攝像機及時被幾個男工作人員齊力抱的抱,扛的扛,幸好沒落地,但還是目測不輕地砸了下那人的肩。
盛檸思維僵遲,動不了。
她被緊緊套在一個安全圈裡,男人高大的身軀往下壓著她,抱著她,也護著她。周圍環境亂糟糟,旁人口中自己的名字換成了別的驚呼,蒙在耳外。
一聲扭曲的尖鳴在耳道拉鋸,隨後所有雜音都消失。
只剩緊貼的那片心腔中仍然急猛的跳動聲,和身前人重重鬆氣的喘吁聲。=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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