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好半天才在旁人的催促下答道:「皇甫亭。」
「亭亭玉立的亭?」
皇甫亭斜著眼睛翻了一下眼皮子,鼻子裡出聲:「嗯。」
皇帝伸手也去摸她的腦袋,皇甫亭一下子躲開了,皇帝尷尬地摸摸鼻子:「小脾氣不小啊。」倒也沒有生氣,又問:「你在宮裡住下可好?」
小少女翻翻眼睛說:「不用了。此間樂,不思蜀。」
皇帝倒是刮目相看,好一會兒才點點頭:「我不強迫你。我欠你阿姨一條命呢。」
祭酒結束,皇帝回到自己宮裡,對候在那裡的楊盼招招手:「皇甫道知的兒女我都見過了,一個都不缺,而且年齡都小。他的妾室、舅家、庶兄弟家,我也都查過了,沒有十五六歲的小兒郎失蹤的。他原本的部曲,也都一一查過了,大部分已經降了我朝,其他的回鄉務農,都是三代清白,說得清去向。少數當時兵敗被殺的,子女或株連被殺,或流配在外,或監_禁在獄中,也沒有聽說有失蹤或脫逃的。」
楊盼不料父親不聲不響,已經做了這麼多調查。
羅逾和這位建德王有關,卻又不是他的子侄、親屬、部曲的兒孫……
皇帝皺著眉,似乎又想到了什麼,但最後自己搖搖頭,嘆口氣道:「明日入土,得再造個機會,讓皇甫道知的子女與羅逾見一面,看看能不能瞧出端倪。」
「什麼機會?什麼辦法?」楊盼興致勃勃問。
皇帝看了閨女一眼,露出了異樣的笑容。
第二天,天朗氣清,西苑裡單單開闢出一條路,延伸到宦官宮女們常走的那個角門,鋪陳白紗步障,沿路撒著紙錢,皇甫道知以前的妾室、子女,以及已經臣服於新王朝的舊朝皇族,沾親帶故的舊朝國戚,或披麻戴孝,或簪戴白花,聲嘶力竭地乾嚎著送葬——隔了這好幾年了,皇甫道知又不是個叫人留念的性格,能看著新朝皇帝面子給他送葬,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親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皇甫道知的四個兒女還是有些小小的傷心的,父親陪伴他們的時間不長,可是自從家中變故,母親亡故,父親被囚,只要他人還在,就成為孩子們最大的念想和盼頭。
皇帝在太初宮裡,特意背手在太子就讀的外書房訓話:「你們也長大了,行事說話,當知道謹慎,凡事多想兩步,多思慮思慮可不可以,會不會有什麼後患。而不能輕浮冒進,想什麼就做什麼,就算是皇子,也不可能活得那麼任性啊!」
他說說,就游離到了他賭棍的老行當上去了:「就像賭樗蒲吧。如果說搖出什麼花色是天命,那麼,棋盤上怎麼走總是自己的能耐了吧?我以前在樗蒲棋盤上走子兒,都要謀劃六七步才算完——你們以為我是怎麼當常勝將軍的?」
他的眼睛,犀利地在太子、臨安王,以及一個個伴讀的臉上掃過去,目光停留的時間雖然短,但每一個細微的表情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兩個小皇子聽是在聽,大概根本聽不懂,手指頭在背後玩蹀躞帶後面的玉佩;其他伴讀倒是有好奇樗蒲的,呆著臉一講「樗蒲」二字就傻樂;羅逾剛剛從西苑回到外書房,倒是聽到「常勝將軍」四個字時,眸光閃動了一下,其他時候,還是波瀾不驚的樣子。
皇帝嘆口氣說:「這次建德公歿了,朕也有監察不力的責任。一應在西苑禁地侍奉的侍衛和宦官都已經加以懲處了。而廣陵公主亦有三大過:一是隨意把羅逾和李耶若兩位西涼的客人關了進去,大不禮貌;二是她所管轄的小宦官竟然敢指使羅郎君為他幹活,大不敬;三是不問緣由,送建德公不能吃的東西進去,真是愚不可及!」
他頗有怒髮衝冠的樣子,用力一拍案幾:「不罰不足以正宮規,不罰不足以向建德公的家人交代,不罰也不足以向西涼的客人表示歉意!」
皇帝下定決心一樣,嘆口氣說:「朕雖然心有不舍,但有這三個『不罰不可』,少不得也得揮淚施罰了。」=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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