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盼對著鏡子左照右照:「也不用麻煩,就梳螺髻。今日見客。」
螺髻比雙鬏看起來成熟些,果然一瞬間又大了幾歲的樣子,金萱兒對自己的梳頭作品深感滿意,挑出一套金鳳簪,又配上兩邊插戴的紅寶石步搖,殷切地說:「今日穿那身大紅色,配這一對正好。」
楊盼直搖頭:「今日雖有客,還是自己家裡人,這樣的簪飾,重是重得來!而且還叫人覺得我奢侈——宮中奢侈之風從我開始杜絕。用小珠花和絹花就行了。」
她有一頭烏鴉鴉的黑髮,潔白的珍珠盤花點綴,再加上一朵嬌艷的像生花,反倒襯得整個人明媚。
金萱兒仍然很滿意自己的手藝,笑吟吟從鏡子裡看了一會兒「作品」,然後親手為楊盼挑選了搭配胭脂紅絹花的胭脂紅綃紗披帛,笑道:「這樣子也好看。咱們的小公主長大了,一過年就十三歲了,虛齡十四,在民間都可以嫁人了!」
楊盼翻了個孩子氣十足的白眼,讓金萱兒瞬間後悔自己的話說得太早。
「今日誰來?」金萱兒在伺候公主用早膳的時候忍不住又要發問。
楊盼說:「我外公外婆,還有我表哥表妹,還有舅母。」
原來是沈皇后一家子親戚來了。楊盼小時候是由外公外婆帶了好一陣子,對他們老兩口有很深的感情。
而沈皇后的父母原是秣陵縣普通的屠戶人家,家境小康,為人也算友善,只是死都想不到他們當年那個不靠譜的賭棍女婿,居然一躍成了皇帝!皇帝女婿也算是個孝順知恩的人,一直請岳父岳母到宮裡來住,老兩口哪受得了皇宮的規矩,自然不答應;又請他們到建鄴城裡來,宅院都賜在了朱雀坊中,結果倆人住了三天,當不得周邊街坊鄰居都是世家大族、朝中重臣,住得戰戰兢兢,第四天就偷偷回去了……
皇帝請不動丈人爹和丈母娘,只好隨他們去。
不過今年過年,皇帝再次一請,想念女兒的沈屠戶夫妻,終於答應到宮裡來看看女兒了。
領著他們來的,是沈皇后的小弟沈岳——其時是秣陵令,官雖然當的不大,但是畢竟也就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小伙子,前途無量。他嘴皮子最靈,抹了蜜似的可勁兒說說說:「……阿父阿母,你們別不見世面!皇宮裡頭規矩再多,也規矩不到你們呀!你們想,這宮裡頭誰最大?你女婿啊!你女婿聽誰的?聽你女兒的呀!……」
他們跨過玉燭殿到顯陽殿之間那道朱漆金釘大門的門檻,裡頭宮女宦官都穿著絲綢衣裳,戴著金銀飾物,個個恍若畫卷里的天上人一樣,老兩口的腿又開始微微打顫兒,拉著手裡十三歲的大孫子,扭頭對著小兒子悄悄說:「阿岳……咱還是走吧……這地兒,是皇帝住的!看著怕!」
沈岳好氣又好笑:「哎喲喂,怕啥呀!您老兩口到閨女家做客也怕?」
正在扭扭捏捏、想進不想進之間,一個脆脆的聲音響起來:「阿翁阿婆!你們可算來了!」隨即,一個梳著螺髻,帶著胭脂色的芍藥花,穿著煙粉色夾棉襦裙的姑娘家從門裡飛奔過來,一路上帶著玲玲的笑聲,胭脂色的披帛在凜冽的北風裡翻出春花般的嬌艷顏色。
幾年不見,外孫女兒圓圓的臉,圓圓的眼睛,還有那對圓圓的酒窩還是沒有變。老兩口頓時高興起來,也忘記了這位是金尊玉貴的公主,一下子摟住撲過來的小女郎,笑呵呵道:
「哦喲!咱們家阿盼都長這麼高了!」
「阿盼簡直跟咱們阿圓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越長越好看啦!」
楊盼一隻手在頭頂上一比,又劃到外婆手裡那個少年郎的頭頂上:「黑狗表兄,我比你高了!」
少年郎也是圓臉大眼睛的長相,皮膚也不黑,卻有些硬邦邦的靦腆,嘟著臉說:「我叫沈征!現在沒人叫我那個小名了!」
老兩口急忙拍了少年郎一記,瞪了他一眼:「阿征怎麼不懂事了呢?表妹叫你一聲小名兒又有什麼大不了?難得見一次表妹,還擺臉色看!」=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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