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楊烽正在箭亭外的靶場上跟著羅逾練射箭。
楊盼既不想打擾他們,更因著回憶起三天前她把一股子惡氣撒給羅逾時把他狠捶了一通的事,羞怯得不想直面羅逾。
楊烽到底還小,那張弓只能拉開一半,憋得小臉蛋通紅,額角密密的都是汗珠。羅逾勸道:「太子殿下,這弓硬,你去換把小弓可好?」
楊烽咬著牙搖搖頭,嗓子眼裡憋出聲音:「不行!我要比臨安王強!我要能開硬弓!射靶心!」
楊盼一聽:嗬,出息了啊!終於不比吃穿用,開始比本事了!
羅逾只能繼續教他:「好吧,能開多少開多少,這拉弓不是一日的功夫,用太大勁把肩膀崴了可得不償失。來,手指勾住弓弦,拇指托住箭鏃,眼睛順著箭羽望向箭尖,再望向前頭的靶子……」
他耐心地教著。楊烽終於瞄準好了,手指一松,弓弦一響,一根白羽箭像一顆白色的彗星,從空中劃了一道線,最終落在了靶子上。
雖然沒有正中紅心,但是也在靶子上了,不容易得很。
楊烽樂得又蹦又跳:「羅逾阿兄,你的箭法真是太好了!你說,要這麼練下去,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出去打獵?」
羅逾也是喜色,笑著說:「打獵要在馬上射箭,說實話,還要難呢。但是,事在人為嘛,光在箭亭外練箭,練的是死的箭法,到野地里去,可以感受到真正的狩獵,哪怕一無獵獲,其實也是有收穫的。但是……」
他名義上是王藹帳下的文官,實際上頗受監視,可不是想去哪兒就去哪兒的。
楊烽自大地說:「沒事!我和王藹說一聲就是。你覺得咱們什麼時候可以去出獵,你就告訴我一聲。不過,越早越好哦!」
羅逾目光閃了一下,笑著應道:「是。」
楊烽又說:「今日你教我練箭,還把你這麼好的箭囊送給我——」他拍拍身上新掛的箭囊,楊盼看到,那果然是一個牛皮精製的好東西,鉚釘雖是黃銅的,卻擦得金子一樣亮,垂掛的流蘇上綴著一些細巧的玉石。太子到底是小孩子,就喜歡這樣閃亮的東西,此刻自豪地昂首挺胸掛著箭囊,裡頭的箭支出來,都快高過他的頭頂。
楊烽繼續說:「我要賞你。今日據說要供奉行宮裡上好的鹿肉,我叫人送點給你?」
羅逾搖搖頭:「臣到底是臣子,供奉陛下和殿下們吃的東西,我吃起來心裡也不會安。如果……」
楊烽最受不了別人說一句藏半句的吊胃口,皺著眉道:「你直接說罷,你要什麼賞賜?只要我辦得到,就給你辦。」
羅逾低下頭,笑著說:「可否請太子殿下附耳過來?」
楊烽揉揉耳朵眼兒:「可以,但是你不能朝我耳朵里噴熱氣——我阿姊就喜歡這麼欺負我……」
羅逾聽到他說「阿姊」,臉上就開花兒似的笑,下頜硬朗的線條頓時變得圓潤起來。他湊近太子耳邊說了句什麼,楊烽笑道:「這樣小的事!一句話嘛!」
羅逾提了什麼要求?弟弟他怎麼就敢隨便答應?!
楊盼心裡不忿,感覺兩個人的目光在四處巡睃,急忙閃身到一根粗粗的柱子後面,等他們都到箭亭里喝水的時候,她才從月洞門邊上躡手躡腳地離開了。
晚飯時,楊盼覺察到弟弟一直在偷偷瞟他。
來了!她心裡暗道,故意不動聲色,看看這鬼精的小傢伙想幹嘛。
果然,吃了一會兒,楊烽隨意地說:「阿姊,明兒上巳日,聽說雍州城裡的文人要去雍州郊外的山裡流觴宴飲,會很有意思呢!我想去看看,你去不去?」
楊盼面無表情地夾了一筷子魚肉,慢慢嚼完了才對著弟弟期待的眼眸說:「阿父同意你去了麼?」=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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