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盼閃閃眼睛望著父親,而父親則坐在她身邊,先看了看她身上的斗篷,又摸了摸她的手,最後抬起她的下巴看了看脖子。最後他笑道:「這場戲演得不錯。」
「啊?」
皇帝挑一挑眉:「若是鋒刃,架在你脖子上那麼久,力氣難免有控不住的時候,拉破點皮是難免的。可你脖子上,呵呵,就兩道白印子——是沒開刃的刀吧?」
楊盼啞口無言,只能皮了臉一笑。皇帝呵斥道:「還笑!一起欺君做壞事,兩個人回去都要好好教訓了!」
楊盼急忙搖父親的手:「這不關弟弟的事。是我叫他幫我的。」
皇帝冷笑道:「他自己當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聽你的話就可以免罰麼?律法上還談脅從之罪呢!」
楊盼手也不敢搖了,咬著嘴唇想著怎麼幫弟弟,哪怕自己多挨兩下打也好啊!
皇帝說:「手冰冷的,當心著涼!」不由分說把她的兩隻手拉過來,攏在自己大大的掌心裡暖著。
皇帝的御輦穩穩地搖了半天,終於到了豫州行宮。楊盼下輦時,發現天都擦黑了,弟弟正規規矩矩跪在皇帝所居的殿外,小心翼翼看了看姐姐,歡欣了片刻,又瞧見父親黑沉黑沉的臉,那點小歡愉頓時消失了,趕緊叩首道:「拜見阿父。阿姊一切平安,兒子總算是放心了。」
「嗯。」皇帝不咸不淡的,「你放心得有點早。滾進來!」
楊盼緊張地看了弟弟一眼,楊烽也緊張地回看了姐姐一眼,咽了口唾沫——先吹了牛說了大話,這會兒已經快尿褲子了。
楊盼期期艾艾說:「我和阿弟,都還沒吃飯,餓得不行……」
這就是親爹的好處,哪怕發願要好好懲罰這兩個熊孩子,但是見他們沒吃飯,還是覺得「吃飯事大,責罰事小」,皇帝揮揮手:「去吃吧。別吃太多,別一會兒都吐出來。」
兩個人如蒙大赦,往側殿用膳的地方去,行宮裡的宦官宮女也忙著給這倆小主子跑前跑後伺候起來。太子仰天長嘆:「都怕打吐出來,這是要打多狠啊?!」
楊盼左右看看,說:「我去廚下看看有哪些飯食。」
楊烽嘀咕著:「吃什麼我此刻已經不在乎了……揀個吃起來最費時間的吧,萬一阿父困了就沒勁狠揍了。」
楊盼剜他一眼,到後廚轉了一圈,回頭偷偷塞給楊烽一個紙包。
周圍有宦官和宮女,楊烽怕說的話被傳到皇帝耳朵里,打發幾個宮女盛菜的盛菜,盛湯的盛湯,然後才捏捏紙包低聲地問:「阿姊,這什麼呀?你不會是叫我疼得不想活的時候就服_毒自盡、一了百了吧?」
楊盼在他腦袋上戳了一指頭:「笨蛋,一會兒自己看看就知道了。我想了一路,也只有這個法子或許有效果了。」
晚飯供得還是很不錯的,但是憂心忡忡的人吃起來味如嚼蠟。
周圍服侍的幾個宦官見他們吃完了,笑眯眯道:「陛下說,請太子和公主吃完就回正殿去。」
楊烽立刻重新提起筷子,邊說「我沒吃完」,邊在盤子裡一頓亂翻。楊盼說:「好了,早死早超生吧。走吧。」
如果這裡有廊柱,楊盼預感,抱著柱子不肯走的那一幕也會發生在楊烽身上。楊烽都快哭了。楊盼說:「你要是後悔了,就把一切都推我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