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子飛出來極快,簡直看不見的時候,就像一條毒蛇,猛地在羅逾的胳膊上咬了一口,而且注入了毒液一般,烙似的痛。
他有些後悔脫衣服,那件灰鼠皮的外袍,好歹能搪點痛,不像這薄薄的竹布,只一下鞭子,就綻開了口子,然後綻口的地方沾染了鮮血,染成了胭脂紅色。
這鮮艷的紅色,似乎刺激了叱羅杜文的感官,他乾脆不再說話了,一鞭子一鞭子抽了下去。羅逾也不說話,弓著背,護著自己的才痊癒的胸腹,任由他打。背上一道一道血紅色綻開,血肉之軀也是痛的,顫抖得如被春風拂動的海棠葉,牙關始終咬著,既不呻_吟,也不求饒,也不答應娶西涼的公主。
皇帝大概打得累了,看著兒子背上橫七豎八的血痕,忽然就是一陣恍惚,宛如那一幕熟悉的場景又一次再現在眼前。他無意識地卷纏著鞭子,問兒子:「你不痛麼?你不痛麼?」
又莫名其妙來了一句:「你這樣和我犟,他回得來麼?」
羅逾顫聲兒回了一句:「兒子求父汗垂憐。」接下來沒有說「痛」,而是說:「西涼聯姻,不聯也罷。」
皇帝發狠一般,掄起手臂,狠狠一鞭下去,剛剛說話的少年未及咬牙,被這猛的一鞭抽得「呃——」一聲長吟,栽倒在地,隨後倒抽著氣,拳頭攥緊抵在地上,又慢慢恢復了跪姿。背上的衣服上慢慢出現一道長長的紅色,貫穿前面若干鞭痕。
皇帝叫道:「把她帶上來!」
羅逾在地上的塵灰里抬頭,轉眼看見母親被踉踉蹌蹌推過來。
「不關我阿娘的事!」
皇帝終於笑起來,隨手一鞭抽在這位不受寵愛的妃子身上,抽得她一聲慘叫,撲倒在地上。
「你不答應,我就打她。」皇帝說。
黑色毒蛇一樣,羅逾的眼中是漫天的黑色弧線,抽落下來,漫起高高的煙塵。
母親委頓在地,輾轉反側,然而哪裡又逃得過!她痛得說不出話來,灰白的頭髮宛轉在地上,沾了無數塵灰。
羅逾撲過去,擋在母親的身上,嘴裡哀求著:「你打我!你打我!」
皇帝終於找到他的弱點,彎腰伸手去拉他的胳膊,卻不料這小子也有幾分蠻力,縱橫著血印子的胳膊居然拽不動。
皇帝輕輕笑了笑。丟開鞭子,轉身離開了片刻,緊接著,羅逾看到面前烏青的光一閃,母親一聲嘶啞的慘叫,她扒在地上的手,被生生剁落了一根小拇指。
那截斷指落在塵灰里,滾了兩下,好像好在抽搐。緊跟著,鮮血噴薄,只一瞬,血管閉住,鮮血蜿蜒而出,在地上隨著磚痕畫出一灘紋路。
皇帝猶自提著他那把重劍,厚厚的鋼呈現出烏青色,鍛打的花紋清晰可見,雪亮的刃劈裂碗口粗的木頭也不過爾爾,何況是細弱的一根手指。叱羅杜文笑道:「手指有十根,可以慢慢剁。」
他終究還是鬥不過父親。
羅逾戰慄著,發不出泣聲,也無法再倔強,鋪天蓋地的是一如既往的絕望。
「想好了?」冷冰冰的問話。
羅逾點點頭,虛弱地說:「兒臣遵旨……」
叱羅杜文「呵呵」笑了兩聲:「何必!早答應,不挨這樣一頓鞭子。」然後他彎腰低頭對氣若遊絲的羅逾的母親說:「可憎的厭物,日日拿那張死臉對我。原來,你也是血肉做的,也沒有那麼堅強。」
幾個小宦官過來,把羅逾拉開。皇帝看著衣衫盡破的兒子,說:「背晦模樣!先從朕那裡取些衣物給他穿,再叫宮庫司的人給他量體裁衣,做幾件齊整衣裳穿。別白瞎了這漂亮的樣子。」=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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