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目視那宮女笑道:「不錯。你主子還幫你說話。本來打算明兒在皇后那裡借個地方杖斃,讓所有宮人看看怠慢的下場,這樣一想,朕也還真沒有閒人配伺候那個賤婦。就饒你一命,明日到皇后宮裡,召集所有宮女,親眼瞧著拔舌之刑——想來你這樣又懶又饞又愛說閒話的人,少一條舌頭並不影響你伺候人,所以是福不是禍吧?」
「大汗饒恕奴婢吧!」宮女嚇得肝膽俱裂,跪下大哭。
叱羅杜文不由又笑:「噓,你再吵得朕頭疼,這舌頭今晚上都不必給你留了。」說罷踢了那宮女一腳:「滾出去吧。」
他回過頭來,像個慈父一樣,指著碗盤對羅逾說:「餓了大半日了,來吃吧。」
剛剛這一幕,也夠人膽寒的,羅逾好一會兒說:「兒臣不餓。」
皇帝道:「可以,你一頓不吃,那個賤婦就一頓不吃。」
羅逾恨他恨毒在骨子裡,深吸一口氣,慢慢坐到案前,提起筷子,聞著飯食的香味,卻覺得反胃。但是想著阿娘,還要日日在這個被叫做「阿爺」的人里討生活,他不得不忍著怒氣,往嘴裡扒拉米飯。
皇帝在他赤_裸的肩背上披了一件衣裳,看羅逾周身一戰,笑道:「你這麼怕我麼?這都是朕沒穿過的,做在那裡,白放著也可惜了。」
衣裳輕暖,裡頭是軟綢,外頭是狐肷。羅逾五味雜陳,也不想謝他,低頭吃飯。
皇帝則坐在他對面,就著燭光靜靜地凝望著兒子。
燭下適合看美人,看美女如此,看這樣俊朗的少年,也覺得賞心悅目。他的眉像自己那樣粗粗濃濃,利劍似的直插鬢角;眼睛卻酷似那個人,睫毛女孩子一般長長彎彎的,瞳仁又大又黑,眼珠子汪著水一般。
心軟軟綿綿的,想著白天他在鞭子的淫威下咬牙忍痛,渾身顫抖得像深秋掛在樹上的一枚枯葉,但直到母親挨打才落下淚來,撲上去阻擋。
她當年也是這樣倔強不屈,在自己的身子下如此,在自己的鞭子下也如此,唯有撲過去護著別人的時候才戚戚落淚,向他求饒。
羅逾吃完,放下筷子時看見父親還在凝神端詳自己,他心裡大不習慣,又不知道說什麼。
皇帝亦發現了他的尷尬,起身道:「你這裡太冷。朕也疏忽了,日後你照著你幾個兄弟的分例,領衣物、吃食、炭火、蠟燭、紙筆等東西——都是朕的兒子,一視同仁。」
這個「一視同仁」已經來得好艱難!
羅逾怕拒絕後又被拿母親來威脅,只能低頭垂手:「多謝父汗。」
皇帝居然露了點溫和的笑,對外頭拍拍手,眼見走進來兩個娉娉婷婷的影子,到了羅逾面前都是巧笑著斂衽問安。皇帝說:「說話算話,這兩個,長得還是很美的。」
確實很美,一色的小巧瓜子臉,粉嫩粉嫩的,五官又各美其美,各有風情。大概見這位五皇子也是個英俊的相貌,兩個女子都是粲然一笑。
皇帝見羅逾瞪著眼睛不知所措的樣子,不由笑道:「小雛雞,只有南秦皇帝的女兒才是美人兒麼?想了也沒用的,就不必想了。這兩個雖不是處子,但頗通人事,可以帶著你『上天入地』,叫你知道做男人的福氣何在。」
又對兩名女子說:「伺候好五殿下,他將來娶了王妃,或許還願意留你們做個媵妾,否則,就是以宮人終老吧。」
兩名女子大概也惶恐,見皇帝眼色遞過來,忙到羅逾身邊,一個伺候漱口,一個則系他的衣帶,軟酥酥的小手不小心拂過他的胸口。
羅逾火燙了一樣,把她的手一拂。
皇帝道:「你們小心著些!」
又說:「這十天半個月的,老實地暖暖床就行了,不許逾矩。五皇子受著傷,要是給你們搞出個夾陰之症,朕可要問你們的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