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說:「哦,不投降,餓到不行了,把你父母孩子當『兩腳羊』吃了?」
「狗_日的,把你父母孩子吃了!」眼看就要翻臉。
其他人上來和稀泥:「先聽,先聽!咱們在大秦,沒怎麼餓過肚子,哪裡能知道餓肚子的滋味呢?繼續說,後來呢?」
說的人撣撣衣服,翻了旁邊一個白眼,仿佛不屑為伍似的:「投降是詐降,懂不懂?庾太傅暗地裡和咱們陛下——當年的大將軍——通了氣,等百姓撤出雍州,就一把火把雍州城的官府和公館都燒掉了,當時那些官府和公館,不是住的敵人,就是住的被俘的庾太傅等人。」
剛剛罵人的也不罵了,張著嘴問:「啊?那庾太傅?」
「活活燒死了。」那人淡淡的,「為國捐軀了。不然陛下要去祭拜他?」
羅逾一盞一盞往肚子裡灌茶,聽得倒也驚心,他在南朝學習這麼久,自感禮制、吏治、軍法等等都學了不少,但是現在才恍然:原來一個國家要綿延存在,立於不敗之地,需要的更多的是這樣的精氣神!
「那麼王駙馬呢?有啥故事啊?」
懂行的那個說:「王駙馬也是好人吶!雍州被困、涼州斷糧的時候,都是他從執掌的荊州運糧、調兵,幫了咱們陛下,還有當時雍州和涼州的百姓好大的忙。」
「他也為國捐軀了麼?」
那人嘆口氣道:「捐軀是捐軀了,但是死得冤枉,死得窩囊!他被自己的老婆出賣,又被同僚暗害,落得個大好壯年被毒殺的下場!」
「啊!」聽的人都義憤填膺,「他既然是駙馬,老婆自然是公主,哪個公主蠢到這樣,害死了丈夫不說,害的還是自己的國家!」
「自然是前朝的公主,封邑在永康郡的那位,前朝末帝的親妹妹!」
本來還在有一句沒一句在聽的羅逾突然如被雷劈了一般。
他的阿娘,人都說是前朝的公主,他也有位舅舅是前朝的末帝。
他恍惚起來,心裡如戈壁狂風吹過時飛沙走石、一片昏暗,頓時氣息凝滯,耳朵里「嗡嗡」亂響起來。
「怎麼有這樣齷齪的女人!」旁邊的食客都義憤填膺地拍桌子敲板凳,「等於是謀殺親夫嘛!該當凌遲處死!後來呢?」
那人搖搖頭:「到底掛著前朝公主的名分,凌遲處死也太聳人聽聞了。那位公主後來再無消息,估計是悄悄賜死了吧?」
羅逾這才覺得氣息稍暢,安慰自己:阿娘從來沒有說她就是永康公主——就算同一個封邑,也可能封給不同輩分的公主,南邊前朝最後幾個皇帝更替得又快又多,老百姓都糊塗了,不定是別人身上的事。
他比阿盼歲數大,阿娘能生下他,而這些事情都是在她嫁到北燕之後才發生的,所以,他的阿娘,大概還是一個悒悒不得志的異國公主,早早和親到北燕,國破家亡之後再無利用價值,自然被他那個勢力得很的父親棄若敝屣,所以他們娘兒倆才這麼苦!
雖然這麼自我安慰,到底心裡惴惴難平,一個人坐在角落只喝著悶茶。身邊的食客來了一撥又去了一撥,他也無暇關注,直到店小二到了他身邊,似笑不笑地說:「客官,您這茶壺還續水不?」
羅逾「哦」了一聲,點點頭:「要續水。」
店小二繼續那副死相:「哦,還要續水啊?客官,你都續了十壺水了!你的茶,還有茶味兒不?」
羅逾橫了他一眼。
店小二被他看得心裡一個「咯噔」,心道:媽的賊小郎長得倒是一副好相貌,眼神恁的凶!=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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