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逾笑道:「都是臣妹的嫁妝,陛下覺得怎麼用合適都行。」他看了一眼正側頭盯著花色瞧的李梵音,笑得更好看了:「梵音公主如有喜歡的,我發驛遞叫他們趕著織錦,回平城後,不僅是嫁衣,日常穿用的就都有了。」
李梵音「哼」了一聲表示不稀罕。李知茂瞥了女兒一眼:人家這不是溫存地跟你打招呼呢?你好歹領個情啊。人家這不也是一國的皇子,身份跟你沒差,憑啥要對你言聽計從呢?他說:「五皇子厚意,朕真是由衷地替女兒高興。這樣的好錦緞,只怕織起來也費事吧?」
羅逾說:「也還好,就是做緯線的韌絲比較難得。南方的蠶兒絲光澤好,但是不夠緻密,我們那裡荒涼,種不出大量的桑樹,所以也不產絲線。不怕陛下笑話,這韌絲,還是從貴邦貿易來的,貴是貴得來!抵不住世家大族的貴人們都喜歡,一錦千金也供不應求。臣妹也是最酷愛這錦緞,這次出嫁,非這樣的衣裳不穿呢。」
李知茂若有所思,「啊」了一聲點點頭。
三日過得極快。公主叱羅素和大早大妝,準備出嫁。
按北燕的規矩,送親的兄長要親自為妹妹點妝,還要喝酒送嫁。
素和一身大紅色的西番蓮紋樣嫁衣,頭上金珠閃耀,珍珠的面簾撩到兩邊,看得出她眼淚汪汪的,拿手絹擦了又流,流了又擦。「阿干,我怕……」她用鮮卑語說。
羅逾親手拿手絹幫她擦眼淚,見剛塗上的粉已經花了,便也用鮮卑語吩咐:「鉛粉拿過來。」
素和公主身邊服侍的侍女,已經全換了西涼的宮女,此刻一個都聽不懂鮮卑語,面面相覷。羅逾看了妹妹一眼,彼此都明白。他自己拿了鉛粉,用水調好,仔細為妹妹補妝,嘴裡繼續用鮮卑語說:「素和,別怕。我看西涼國主甚是喜歡你,你只要當心宮裡的其他女人,飲食不要吃外面送來的東西,對皇后和其他妃嬪也多客氣著些,若是有了孩子,別讓人覺得你有爭位的心。」
素和努力地忍著淚,眼睛裡一團晶瑩在盤旋,她說:「阿干,你和宮門侍衛統領阿翰羅說,叫他一定要等我,不要忙著娶妻。我一定會回來,完成父汗的任務,我就會回來!」
羅逾深覺做一個公主太不容易——過往的那些金尊玉貴不過是幻象而已,他沉沉地點頭:「阿干知道。但你也記住,事緩則圓,千萬不要急躁而露出破綻。」
外頭鼓樂響了起來。
素和公主深吸了一口氣,用已經濡濕了手絹再一次吸掉眼眶邊的淚花,換了一個美麗而虛假的笑容。
宮女端來送嫁酒。羅逾連喝了三杯。
然後他皺著眉說:「上次喝酒傷了胃。這會兒胃裡疼起來了。我送妹妹出門,大宴就恕不參加了。」
作者有話要說:被控制欲強的父母控制的羅逾,其實是不喜歡控制欲強的妻子。
上一世和小麵包感情沒現在這麼深,原因之一也是上一世的小麵包還不懂得經營感情。
前文也寫到,估計大家已經忘記了哈哈哈。
☆、第一零五章
六公主大婚的婚儀果然搞得烈火烹油、鮮花堆錦一般奢華熱鬧。花朵兒似的公主素和戴著金絲編綴的花冠, 被交到一個松垮垮的半老頭子手中。西涼皇帝顯得特別寵愛她的樣子, 給最好的宮室,夜夜宿眠, 不再早朝。
但是羅逾心想:那又怎麼樣?!
公主素和的金根車,轉而坐上了西涼公主李梵音。
接親的隊伍綿延很遠,在青綠色的群山之間逶迤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