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然悲憤至極,聲音反而低下來了,沉鬱頓挫,帶著無奈的哭腔:「叫我怎麼信你?!叫他們數十萬性命,怎麼信你?!」
他手中長弓一揮,發出「呼呼」的破風聲,而春日融融暖陽下,他的目中盈盈的水色閃著光——那種被欺騙的、被侮辱的光,叫人不覺得那是男兒的淚,而理應是極度的委屈、極度的憤懣和肩頭割捨不下的責任感凝結而成的。
皇帝緊抿著嘴,一時不知道怎麼回復。
亦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啟唇說道:「你放下武器,下馬過來,我饒你,饒這裡的所有人。數十萬雙眼睛看著,史官看著,朕決不食言。」
「宥連,叛逆是大罪,你在這裡停下來,還來得及。你想知道什麼,我都說給你聽,有的話,在我心裡藏了半輩子了。」他苦笑了一下,嘴角抿出一個弧度,年紀不同了,到底也有了兩道騰蛇紋了,這苦笑的瞬間,似乎比他看起來的英朗模樣大了十歲還不止,「二十年了,我也想找個人說說了……」
他話音沉沉。身邊的羽林親衛吸了一口氣打算像剛才一樣揚聲把皇帝的話傳出去。但是皇帝按了按手掌:「不用,他聽得見。」
羅逾聽得見,但是只覺得好笑:這樣的狀態,當他是嬰孩麼?他放下武器下馬投降,他怎麼和跟著他的三十萬人交代?說他們的主帥不戰而降?
「就在這裡說吧。」他不為所動,「父汗,若坦坦蕩蕩,就在這裡說吧。我的出身再卑微、再下賤,也是我命該如此,我認。」
皇帝皺著眉頭,顯見的很是生氣。
然而,皇宮那裡不知是傳來了什麼消息,突然看見叱羅杜文驚詫回顧,接著,對面黑壓壓一群人像海中大浪一樣波動鼓譟起來,嚴陣以待的模樣頓時散了似的。
而原本士氣有些低迷的羅逾這方,頓時又有了興奮的態勢,彼此附耳傳言:「大汗那裡一看就是出事了!天佑咱們殿下!」
羅逾注目著對面的陣列,生恐那是一個陷阱。然而旋即他看見父親又鎮定下來指揮,亂糟糟的陣列又排好了,但是高舉著的刀戈有些歪歪斜斜的,那種不安的氣氛,饒是羅逾這裡隔了三四箭(1)左右的距離,依然能夠明明白白感受到。
「不用擔心,」皇帝的聲音隱隱傳來,「東宮羽林,也是自己人。」
羅逾目光一凜,心知太子的軍隊來了!
但是太子愚蠢,原計劃是他的人偷偷打開宮城大門,現在叱羅杜文換了策略,開門迎敵,太子他又打算怎麼做?不會弄巧成拙吧?
然後,羅逾放下心來,因為他看見一個人爬上御輦,嬌花傍柳一般依偎到叱羅杜文的身邊。
一身嬌艷的藕色衣裙,披著雪白狐肷的斗篷,除了李耶若還有誰?這樣大好的機會,再不用,更待何時?!
李耶若懷裡還抱著他們的孩子,還是奶娃娃的公主溫蘭。小女娃兒不知是不是驚嚇到了,聲嘶力竭地哭著。
「大汗,大汗!」李耶若也在哭,依偎著她視之如天的丈夫,「溫蘭今日一直哭,御醫瞧著說怕是吃了不乾淨的東西——可是我那裡照顧溫蘭極其小心,怎麼會有不乾淨的東西下肚,我怕是有人要害咱們的女兒!」=quothrgt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gt.)
span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