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翰羅目光射透了層層黑翳,眸子上跳動著火把的橙色亮點,聲音從牙縫裡擠出來:「背信棄義、誑時惑眾、昧地瞞天、弒君弒父!——這樣的惡人還配稱『大汗』麼?!」
跟隨他的人哪裡敢再說話,只敢偷覷著主帥的表情,然後跟著他提韁揚鞭,往城門外而去。
外郭的門洞開,羅逾的人還在猶豫,試探著接近,但猶恐是設下的陷阱。
俄而,主帥羅逾看到他的妹婿阿翰羅,親自帶著一撥人出了外郭的門,在他面前丟下刀戟和弓箭,滾鞍下馬後都是納頭便拜:「太子殿下!」
羅逾被叫得一陣氣血上涌,緩了一下才說:「阿領軍……」
阿翰羅抬臉時隱隱看到眼瞼下有些水光,他說:「外郭已經開了,太子不放心,可以派人卸裡頭士卒的兵甲。而且,臣也在這裡,以性命擔保。裡頭四門在握,也請太子放心。」
然後問:「大汗……還好吧?」
羅逾說:「父汗身子是不行了,但人還活著,我也帶著他過來了。你要不要去見一見?」
阿翰羅搖搖頭:「臣,沒臉見他……」
羅逾有些詫異,稍傾笑道:「何至於此,你畢竟是他救命的恩人。」
「可是,臣也負恩了……」鐵塔似的的大男人吸溜了一下鼻子,低下頭。羅逾分明見到兩滴晶瑩迅速地掉落到地上,湮沒在乾燥的泥塵里了。
素和和阿翰羅都明白,他身在曹營心在漢,一旦被要挾襄助叱羅拔烈,結果一定是都不得善終,那麼只有破這根「軟肋」,他們才能有一個有活路。那首看不懂的詩句,是性烈的六公主在告知自己的丈夫:他要沒有弱點,她必須犧牲。既然風波無法避免,那麼就當作從來沒有開始,她還是小姑獨處,彼此相忘,換得他不再受制吧。
他送進去給她的犀角蹀躞帶,鏤空處封著磷粉,完全察覺不出——不僅是蹀躞帶,他的每一件東西里都悄然封著磷粉。
然而阿翰羅仍是不敢去想像,他看似柔弱實則堅強的公主妻子,怎樣忍著斷指的劇痛,在被嚴密監視的太華殿角落裡,含笑撫著猶帶著他的體溫的犀帶,看著犀角中心那一點紅線貫穿始終——心有靈犀一點通,她那麼聰明,即使缺了一根手指,痛到臉色煞白,也可以巧妙地磕開關竅,在易燃的床帳上撒上磷粉,然後靜靜地等待著磷火燃燒起來,最後化作太華殿裡沖天的火光。
她永生在火光里,而且此舉把她得手了,並不再成為負累的訊號告知自己的郎君,讓他可以毫無牽掛地做忠君報國的事。
作者有話要說:好了,素和交代了,大家用西紅柿砸作者吧
主角們蠢蠢欲動,下面是他們的戲了
☆、第二零六章
大批的士兵湧入平城, 茫茫夜色中, 平城的百姓只能關上門窗,擠在床榻上瑟瑟發抖。窗外傳來凌亂的步伐聲和馬蹄聲, 偶爾有刀槍金屬碰撞的聲音和馬匹噴著響鼻的動靜。內城的守軍大概不是投降就是一觸即潰,喊殺聲和嘶號慘叫都並不多。
天明時,有些膽大的百姓悄悄打開門, 探看外頭, 也並沒有想像中戰火之後血流成河、斷肢遍地的場景,但里坊分隔的柵欄口,已經全數換掉了守兵, 都是脖子裡繫著表示報仇的黑縑,肅穆地手握兵戈,警惕地四下注視著。
平城通往宮城的通衢大道上已被肅清所有人,皇帝簡陋的輅車在新太子和近侍武將的環圍下緩緩行駛在平整的大道上, 風獵獵地吹著旌旗,肅穆的隊伍中就聽見這聲音了。羅逾的目光有時候能從薄透的車簾中望見父親的表情,那屬於勝利者的凝滯的微笑, 以及一點點殘酷的寒意和諧地同時在他臉上出現著。=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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