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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逾聽著軟儂儂的歌曲,卻覺得詞裡勁道有筋骨。他聞了聞她身上桂花糖的甜氣息,摸了摸她軟蓬蓬的胸脯,也沒有任何綺念,只覺得確認了她在他身邊,而且他們之間不是他父母那樣可悲的關係,而是彼此相愛、真心相待的。

「阿盼,有你真好!」

這一夜,羅逾竟沒有像他自己想像的那樣失眠,而是沉沉酣酣地睡了個好覺。

作者有話要說:放甜章,撫慰一下大家被虐慘了的心靈

☆、第二二三章

身為太子的羅逾五更即起, 到太華殿處理政務。皇帝被挪移到殿中, 但不上座,而是用一座半透明的綃紗插屏擋在御座後面半坐半躺著, 靜靜聽大臣們匯報朝政,有的事指示一下,更多事則說:「太子處置一下吧。」

羅逾站在朝臣的班首, 應答冷靜如故, 皇帝似乎對他的狀態很滿意,等退朝了,便說:「把今日的奏本帶到後面。」

他一本本指點羅逾批閱奏摺:

「大燕如今版圖闊大, 但是原屬南楚的地界和原屬西涼的地界,百里不同風,千里不同俗,但凡有衝突, 都需要細細處置——若干小事,其實都因背後的積怨而來,而處置不好, 小事就會釀成大事。」

「我朝由遊牧而耕織,正是一派欣欣向榮的氣息, 漢室的世族制度,原本就是拖累南朝皇室的一道大障礙——前朝大楚, 受制於庾家、桓家、王家、謝家等世族豪強,為了擺脫他們在朝政上的影響,花費了無數的心力, 卻也內耗得厲害。反而是楊寄登基之後,重新土斷,厘定田畝,暫時是減小了世家豪強的影響。所以在我們這裡,這條漢制絕不能讓它抬頭。我當年藉故打壓翟家,其實也有這層用意在。」

「我朝騎射風氣彪悍,決不能丟棄。你在南朝學了不少儒法的東西,但當知曉,南朝小戰不及我們,便是因為我們的習武之風,騎射之功。但凡有軍制變革,一定要小心又小心,決不可一味朝南學習。」

「用人之道,最宜賞罰分明,漢人奸狡,但從輿論;我們鮮卑人率直,但只服從強者。朝中臣子有南有北,其中駕馭平衡的法門,莫過於使用手腕,使之此消彼長、彼消此長……權不可放,如要放權必須值得信任——你看阿翰羅……」

皇帝嘆了一口氣,但是也很認帳一樣,頓了頓又繼續說:「藩鎮之亂,到我即止,你的幾個兄弟已經就藩的,我只給了常山王一些兵力,接下來你要解除他的兵權,但不要兄弟相殘。也不能釀成楊寄那樣尾大不掉的權臣權將,虎符執掌,要格外小心。」

他像有說不完的話,拿一本奏摺,就要喋喋地說半天。

羅逾有時候有些感覺詫異,偷偷瞥向他,他便橫目過來,怒道:「好好聽!」

再一會兒又氣呼呼說:「國政紛繁,當年我教拔烈,手把手地花費了多少工夫!今日要做這樣的急就章,我難不難?」

「父汗,」羅逾終於忍不住說,「來日方長。兒子今天,心裡有些發悶,不想再聽了。」

叱羅杜文凝眸過去,皺著眉頭,手捏成了拳頭,仿佛又想揍兒子一下。

但是他自己都知道揍不著,所以最後自失地笑笑,說:「來日方長?好吧,以後你慢慢自己了悟去吧。玉璽在你那兒,剛剛奏摺里能批不能批,你自己裁度吧。」

他從懷裡把一枚小私章也取了出來:「虎符也在太華殿我做御書房的梢間裡。」

又問:「你心裡發悶,還是為昨兒咱們說的事?」

羅逾一直以來對父親的畏懼,仿佛在昨日聽到他的故事之後就全部消失了。他看了看擺放在桌面上的那枚玉質小印,也不知父親是何意,只問道:「兒子有一事始終不明白,想問一問父汗去去疑。父汗昨兒講我母親的往事,不掩飾您自己個兒做的所有惡事,倒像津津樂道似的——難道您竟不後悔麼?」

皇帝的臉色頓時黑沉了下去,森森地望向兒子的臉。

兒子長大了,翅膀硬了,現在國家的權柄其實就在他手上,所以他也敢這麼毫不客氣地對自己說話了!

那麼,下一步這孩子又想怎麼樣?為他娘親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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