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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陽殿內,綠雲手持蒔花人剛送來的牡丹,往薛柔髮髻比劃。
這花色如黃金,價也如黃金,卻被毫不吝惜地摘下。
「娘娘看,是插在右側好還是左側好?」
「右側。」薛柔仔細看了眼銅鏡。
前日,謝凌鈺的信送進宮,讓她無須衣著樸素,更無須忍讓什麼人。
但今日,她是去彭城王府看望薛儀的。
長姐有孕,她索性將多餘尖銳簪釵卸了,簪花裝點髮髻。
聽聞薛儀孕吐,薛柔問過沈愈之後,又挑了些補品打算送給她。
一路上,她心中還算安逸,想著長姐身體頗佳,縱使孕吐也不至太過憔悴。
可當真瞧見長姐時,薛柔還是怔愣許久,半晌看著弱不勝衣的女子,呆呆道:「怎會瘦這麼多?」
「現在好過多了。」薛儀神色平靜,「無須擔憂。」
一旁彭城王妃露出心疼之色,眼前是手帕交留下的女兒,自從嫁進王府,事事恪守規矩,孕中夫君不在身側,也從未流露過委屈。
「娘娘,她前些時日吃什麼都會吐出來,這幾日說是好些,吃的卻比貓兒還少。」
聞言,薛柔臉色難看,薛儀未提過這些,怕入宮麻煩不與她說也就罷了,她甚至不同薛家說。
「阿娘上回登門,長姐為何從未提過?」
倘若薛儀與王明月直言,待王明月遞消息給顯陽殿後,薛柔必會多派幾位杏林聖手來。
薛儀沉默良久,「不欲叨擾王夫人。」
縱使心有隔閡,她也得承認王明月算不上惡人。
若王明月是惡人,薛儀或許會大庭廣眾直言煎熬難耐,迫著她做慈母。
但那人信佛,親自登門時語中關切做不得假,薛儀反倒沉默。
薛柔只當阿姐不喜母親,半晌微嘆:「罷了,往事畢竟難以放下。」
她幼時總覺人生漫長,萬事總能消解,不再時時刻刻拖累人心。
但長大後,薛柔才認清世上有些感情,永遠沒辦法消解,愛也好恨也罷,都如磐石,無可轉移橫亘心頭。
「並非如此,」薛儀忍不住解釋,「只怕她在阿育王寺一擲千金祈福。」
「祈福不好麼?」
薛柔雖不信佛,只覺是一種寄託,正適合薛儀。
她隱隱察覺長姐不似表面那般平靜無懼,猶如水面浮萍,看似連作一片平和,實則一陣風拂過便隨水波搖晃。
可薛儀咬死不認,硬說無甚大礙,甚至道:「佛家若靈驗至斯,阿育王寺當初怎會畏懼陛下至此。」
「娘娘,可見與其寄希望於神佛,不若寄希望於陛下早日凱旋。」
見長姐要強,不肯吐露半點憂慮,薛柔也不欲強求,直到離開王府也未再多提。
轉眼又是一旬過去,前線捷報頻傳,只是聽聞謝寒受了些皮肉傷。
雖說虛驚一場,但未過多久,彭城王妃便入宮求見。
「托娘娘記掛,派了幾位太醫來,現下靜宜胎象穩固,太醫說過她不能總悶在屋中,可她終日不出門,總是出神。」彭城王妃著急了,「這孩子怎的跟她阿娘一樣,這麼犟,娘娘能否勸一勸她。」
薛柔沉默片刻,「不是犟,她是守規矩,世子在外受了傷,她是怕自己在你們面前晃悠,露出傷心之態,徒添長者煩憂,是為不孝。」
「娘娘,因府中人來人往過於喧鬧,臣婦與夫君聽太醫的勸,讓靜宜在京郊別莊休養。」
薛柔徹底無話可說,心底浮現一絲猜測,她長姐怕是真喜歡上謝寒了。
她木然良久,讓王妃退下後長嘆口氣,吩咐流采:「我記得阿育王寺便在彭城王的別莊附近,傳信給長姐,我微服出宮,打算為陛下祈福,無人可陪伴在側,不知她能否賞臉,為我出一趟門。」
去往阿育王寺的路上,流采一直抱著短劍不語,隱隱有不妙預感。
薛柔心情也甚是一般,沒有出宮的喜悅,只琢磨著讓長姐想開點。
至於為陛下祈福,純粹是她隨意捏出的藉口。
謝凌鈺怎麼可能會輸,用得著她向神佛請求庇佑?薛柔眼前浮現那人的臉,閉上眼搖了搖頭。
馬車停下,流采低聲道:「娘娘,到了。」
薛柔與長姐約好,於阿育王寺的禪房相見,她下了馬車,便見一人來迎。
「何須多禮。」薛柔只怕她身體孱弱,還要堅持行禮,扶著她道:「你肯陪我,已是麻煩。」
「臣婦——」薛儀看她臉色,「我知道,你是為了我……你與陛下都不信這些的。」=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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