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謝元慎這個手無兵力的河間王,能逼著天子廢后?
簡直目無國君。
「博陵王在封地驕奢跋扈,民怨頗大,」謝凌鈺想起曾撫的彈劾,面容泛冷,「他惦記父皇,就讓他去見。」
顧又嶸亦聽定州司使說過不少博陵王劣跡,卻沒想過皇帝這般果決。
誰讓先帝生前於宴會上,提過讓太子善待宗室。
謝凌鈺忽然問:「皇后還在朱衣台麼?」
「在。」
他蹙眉,「朱衣台血氣重,讓她回顯陽殿。」
薛柔等到顧又嶸出現,知道皇帝決策後,方才安心回去。
綠雲沒法進朱衣台,一直在外面等著。
一路上有綠雲陪著說話,加之烈日驅散些許心頭寒意,薛柔面容逐漸恢復血色。
剛進顯陽殿,便見一人泰然自若,坐在案邊,似乎等待多時。
謝凌鈺面色平靜,叩了叩桌案,不疾不徐。
「我今日旨意,可是如你所願?」
饒是知道皇帝定要出誘騙之語,但薛柔仍中肯點頭。
「的確如願。」
他笑,「那皇后該給我什麼賞賜呢?」
第102章 結局(上)
薛柔見他開玩笑, 偏過頭狀若認真,思索片刻掏出一塊帕子。
「賞給陛下的。」
謝凌鈺接過來,看了一眼, 認出這是她平素在御苑閉目養神時,喜歡蓋在臉上擋光的那張。
角落繡了只墨色貓兒,邊緣用金線細細勾勒。
他自然而然將其攏入袖中。
綠雲等到皇帝閉嘴,抓住機會端上盞茶,「娘娘現下臉色好多了,估計是朱衣台太熱。」
她一直怕皇帝,正要在謝凌鈺抬眸前退至角落, 卻被叫住。
「她方才面色不好?」
眼見綠雲臉有些泛白,薛柔示意她退下, 對身側皇帝解釋:「朱衣台血氣重,我聞著想吐。」
「太醫今日看過沒有?」
「每日都來。」
薛柔知道他在想什麼,這段時日他沒再喝藥, 開始整日盼著太子。
「陛下, 倘若我有孕, 太醫一早便診出來了。」
「未必,初有孕時,不易摸出脈象。」謝凌鈺沉默,仍是吩咐旁邊宮人:「召沈愈之的夫人來一趟。」
薛柔眼皮一跳,覺得他也太過著急。
陛下回來才多久, 連趙旻都沒急著送大補湯,他急什麼?
待沈愈之的夫人到顯陽殿, 薛柔瞥了眼緊握住自己的那隻手,他指尖緊張到反覆磨挲她肌膚。
謝凌鈺緊抿著唇,反應過來後, 溫聲道:「阿音莫要慌張。」
「我下個月啟程去襄陽,縱使戰事順利,恐怕也得等春日才能回,沒法陪在身邊,屆時我召你母親進宮陪著你,還有沈愈之夫婦也都留在京城——」
「陛下,」薛柔忍不住打斷他,「我不慌張。」
「何況,沈愈之留在京城做什麼?」
她緊抿著唇,襄陽乃兵家必爭之地,得襄陽則南得江漢,西扼巴蜀,大昭趁建鄴內亂,突然出兵攻克此地。
之後一邊修建舟橋,一邊抵禦南楚日益猛烈的反攻。
薛柔對陰招頻出的南楚中羽衛印象深刻,此戰中必有他們身影,再想想他們深山密林中多的是毒草蟲蛇。
她斷然拒絕:「宮中多的是太醫,我不需要。」
謝凌鈺見她抗拒,正欲詢問,卻想到自己騙過她幾回,沈愈之都毫不猶豫做了他共犯。
她不喜沈愈之委實正常。
細碎腳步聲進殿,宮人稟告:「林夫人來了。」
薛柔連忙道:「讓她進來。」
一婦人身著樸素衣衫,像是正倒騰地里草藥,臨時被帶進宮,神色倒是不卑不亢,頗有讀書人傲骨。
她行過禮,便直接摸上皇后手腕。
路上已知皇帝為何召她,林夫人直截了當:「並無喜脈。」
薛柔沖皇帝眨了下眼,滿臉寫著「我早就同你說過」。
見她毫無失望之色,謝凌鈺抿著唇,抬手讓林夫人退下。
*
月沒參橫。
宮人已送過兩回水,薛柔躺在榻上,攏上衣襟,以為身邊這人終能消停。
一點燭光昏暗,她腦袋埋在他頸窩,看不清楚神色,稍微想動彈,卻被摁住後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