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她今天采蘑菇遇到的那個男人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
香菱拿起來確認了一下,應該就是那個男人的,但這件沒有破,與見到他時身上穿的那套,應該不是一套。
江氏也詫異的拿起衣裳看了看,狐疑道:「不是只洗大兵的粗布衣裳嗎?這套怎麼像是當官的?綢子可怎麼洗啊?」
從小到大江氏只見過綢緞做的衣裳,卻從來沒接觸過,更不可能穿過,只感覺溜光水滑、非常嬌氣,還特別愛出褶兒,讓她上手洗,還真有些誠怕誠恐不敢下手了。
有心退回去不洗,又怕惹惱了何氏的舅公公,也就是柳河村的里正,以後丟了洗衣裳的差使;有心不退回去自己洗,又怕洗壞了賠償損失,一臉的犯難。
香菱不忍江氏難過,沉吟道:「娘,這件衣裳你先放著,等我明天從榆樹村回來之後我來洗。」
「你會洗?要是洗壞了咱可賠不起啊!」江氏一臉驚訝。
香菱對於綢緞的基本保養還是知道一些的,需要溫水輕揉,不可曝曬,自然陰乾,如果用醋洗那就更好了。
香菱不敢告訴江氏自己前世會的,索性撒謊道:「娘,上次我去榆樹村,看見周郎中媳婦就在洗綢子衣裳,我問問她怎麼洗就知道了。只是…」
「只是什麼?」江氏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
香菱拿起衣裳又仔細嗅了嗅道:「這衣裳,應該不是草木灰洗的,有種淡淡的陽光曬在青草上的味道,不知道是什麼。」
這裡的人,無論是刷碗還是洗衣裳,全部都用草木灰,草木灰相當於萬能皂。香菱很不喜歡,總感覺洗不乾淨。
這件衣裳顯然不是草木灰洗的,有股子青草的味道,很淡,卻很好聞。
江氏恍然大悟道:「我知道,用的應該是皂角。」
「皂角?哪裡能找到?」香菱是聽說過皂角的,卻沒見過它長什麼樣。
江氏恍然道:「褚莊牆外邊就有一棵老皂角樹!」
隨即,興奮的江氏又嘆了口氣道:「樹緊依褚家牆頭而生,村人們怕被褚莊當成賊人,所以根本沒人去摘過。只有褚莊人,每年夏天和秋天,才會踩著梯子上去摘皂角刺和皂角莢。」
長在牆外邊,就意味著不是私有財產,就可以隨便摘。
香菱決定明天起早先去周郎中家,回來就去摘皂角。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大早,香菱就背著背簍,拿了二百多個銅錢,表面答應江氏去找何花,實則自己一人直奔榆樹村去了。
正走著,身後駛來一輛驢腳力。
趕車的車夫見路上孤零零的一個小姑娘,微笑問道:「小姑娘,準備到哪個村啊,捎你一程?車錢憑賞。」
香菱轉過頭來,見驢車上面只坐著兩個眉眼三分相像的女人,應看年紀應該是母女關係。
看清香菱的臉,中年婦人先是錯愕,然後閃過厭惡,扯了下少女的胳膊,少女也瞟了香菱一眼,自然的翻了一記白眼,娘兩兒幾乎同時扭過臉去,連看都不願看香菱了。
看小動作,這兩個人肯定是認識香菱的,可惜,過去的傻香菱只有對經常見到的人有印象,只見幾面的人根本就記不住。
香菱脆生生答道:「大哥,我就到前面的榆樹村,離得近,不用坐車。」
車夫一樂,笑道:「我們也是去榆樹村,反正也快到了,不用你賞錢了,上來吧。」
婦人聽了不樂意了,嗔責道:「老黃,我們是花了錢包車來的,你中途捎上別人不太合適吧?」
車夫尷尬的給了香菱一個抱歉的微笑,解釋道:「我就是看小姑娘走這麼遠的路不容易,尋思 著多一個人也多不了多少分量,你們不樂意,不拉就是了。」
車夫用柳樹條打了下毛驢後背,驢車「噠噠」越過香菱向前跑去。
走出沒多遠,香菱就聽見少女對婦人道:「娘,傻子沒認出咱們吧?聽說我大姑出去單過了,不會上咱家來搜刮吧?」
婦人答道:「你把嘴管嚴實了,千萬別告訴你奶,省得她把家裡東西往無底洞裡填。」
少女輕笑一聲道:「娘,我奶手裡哪還有啥了?」
毛驢車漸行漸遠。
…「大姑」?香菱輕眯了眼,陷入了沉思。
江氏的娘家在離褚家村二十里外的三河屯,父親離世,只剩下一個娘親,家中排行老二,上邊有一個哥哥,下邊有一個妹妹,一個弟弟。
看這婦人和少女的年紀,應該是江氏的大嫂楊氏和侄女江芬芳,也就是香菱的大舅母和表姐。
「切,」香菱翻了一記白眼,真想對這母女二人口吐芬芳。
雖說窮在街頭無人問,但像這樣近親見面了,仍舊裝做不認識的親舅母和表妹還是活久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