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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這種做法之於自己而言,費盡心思給仇敵使了個絆子,最終卻要放他一條生路,難免鬱結。

安蘊秀忍不住抬手扶額,心緒波動難休。若是只此一次倒還好說,可堪堪出手便這樣艱難,那以後呢?

更何況,體面地將這件事壓下去本就難度極大,若是讓旁人得知,豈不是要以為宋首輔主動讓步是怕了洪家?

……等等,主動讓步?

雖說現在雙方都想讓這事過去,可與此事糾纏頗深、更有可能出手遮掩的,明顯不是宋鴻卓啊!

安蘊秀放下了揉額角的手,一個主意悄然生成。

千里之堤毀於蟻穴,群輕折軸積毀銷骨。縱然自己現在不能奈他們如何,也得把這個暗樁埋下。

第19章誅心弄權

不久後,京城傳出風聲,「落墨公子,不忍睹卷」成為禁忌話題,似乎有人在刻意抑制此事。同時有意無意地,洪家的名字被屢屢提起。眾人只當是洪家出手壓下此事,彼此心照不宣,不再提起,任由此事逐漸消弭。

只不過,「洪家臣氣焰囂張操縱會試,徐氏子極盡諂媚攀附權臣」的論調,在坊間著實流傳了好一陣子。

而策劃這一切的安蘊秀早已回到了會試前當家庭教師的那條小巷子。自放榜以來,認識的不認識的都來拜訪,很多富商有意結交贈送銀兩,甚至還能見到一些官員的影子。她應付了第一場就有第二場,只得藉口處理宋鴻卓的差事,悄悄從客棧搬回了小巷。

這幾日她與江抒懷一同走訪了一些農戶,整理成卷宗細細了解了田稅之弊。二人互通消息之後,決定今日再度前往京郊一探究竟。

京郊曠野,原本是有農田的。只不過毗鄰京城之地,不說寸土寸金,總也是比旁的地界貴重些。這些良田經過兼併後大多落入了達官貴人之手,被改建成了莊園別院,原本的農戶也化身成為佃戶。

眼下,十幾個佃農勞作完畢,正結伴朝這邊走來。安蘊秀瞧著他們農具制式相同,彼此言談間又頗為親厚,想來是出自同一主家。

「若這麼多人均是同一主家的佃農,這位主家少說也有三百畝田產。」江抒懷眉頭緊皺,「可我向宋首輔請教過,京郊這片單戶的田稅數額,似乎與之對不上。」

隱田之弊,歷代明君都不能全然解決,更何況是眼下沒什麼威懾力的小皇帝。隱田成為權貴斂財的不二之選,安蘊秀一點都不奇怪。

「再看看吧。」安蘊秀隨口搪塞,這種事屬實不是他們能管的。

江抒懷聽她這敷衍的口氣,眉頭皺得更深了。只不過尚未開口,就被另一道蒼老的聲音打斷:「請官爺再寬限幾日,我定會想辦法,將稅銀如數奉上。」

說話的是一位老者,在這群以青壯年為主的佃農中,身形顯得極為佝僂。沾了泥巴的鋤頭還在身旁放著,就被幾個稅吏模樣的人擋住了去路。

江抒懷被安蘊秀拉著躲進一旁的樹蔭,悄聲道:「這老者不是佃戶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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