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退一步講,趙瞿曾經對謝昭昭有過什麼想法,但他並未付諸行動,如今也算是表明態度,及時將錯誤扼殺在了搖籃里。
至於趙瞿寵幸了模仿謝昭昭的呂昭儀,或許他就是喜歡這種素衣美人,總歸趙瞿只要不將主意打到謝昭昭身上便是。
趙晛默了半晌,還是向她低了頭:「阿昭,對不住,我不該疑心你。圓房的事情不著急,我願意等著你。」
謝昭昭得到了滿意的答覆,卻並不滿意這個結果。
若是她就這樣離開了,往後再想見趙瞿就難了吧?
她怎麼也該向他解釋清楚誤會再離開。
謝昭昭吩咐霧面去收拾行囊,自己則在趙晛不注意的空檔溜去了立政殿。她去之間在心底演練了無數遍該怎樣解釋,但到了殿外卻被重喜攔住:「娘娘請回,陛下今日已經歇下了。」
謝昭昭瞥了一眼西邊還未落下的太陽。
天還沒黑,趙瞿就睡了?
這分明是擋她的藉口。
早知如此她方才就不該離開立政殿,便守在他身邊等著他醒來,也免得他這樣記恨在心。
謝昭昭回了大吉殿,又在殿內磨磨蹭蹭拖延了大半個時辰,也沒等到趙瞿改變主意,只好帶著行囊離開了皇宮。
東宮與皇宮相隔並不算遠,兩座建築物緊緊相鄰,卻被中間橫亘的宮牆隔絕為了兩個世界。
橙梓隨同謝昭昭和趙晛一起回了東宮,等踏入宜秋宮,她敞開雙臂,深吸了一口氣。
「這些天快憋死我了,我終於自由了!」
橙梓小跑進了偏殿,換了身窄袖短胯的袍衫,提劍便一通揮砍,直到滿身濕汗這才停手。
而謝昭昭便坐在院中石椅上,支著下巴不知在想些什麼。
橙梓走到她身旁坐下,伸手擦了擦額上的汗,見謝昭昭一副恍惚的模樣,不由疑惑:「你怎麼看起來一點都不開心?難道你更喜歡在宮裡待著?」
橙梓小時候被送到太后身邊養過一段時間,沒進宮前雀躍興奮,進宮不過三日便被太后磋磨得險些褪了層皮。
此後她便怕極了入宮,更不理解那些爭著搶著打破腦袋也要進宮的女子。
謝昭昭垂著眼睫,心不在焉把玩著指尖輕叩的茶杯。
這是她嫁入東宮後第二日趙瞿賞賜的青釉葵口杯。
便是那套趙瞿將王郡守一家老小臀骨切割下來,親自燒煮晾乾,將臀骨磨成了粉,和進了泥料中燒制而成的茶具。
趙瞿送給了他們當做新婚禮物。
那時候她只覺得趙瞿是個喜怒無常的神經病,而如今她卻好似對他有了更多的認識。
趙瞿在她生辰挽袖揉面的樣子仍歷歷在目。
還有他拿著小魚乾耐著性子餵貓的樣子,他望著牆上山水圖一本正經附和她父親浮誇讚美時的樣子,他受了委屈哭著踉踉蹌蹌沖向她的樣子。
太多太多,拼湊成為一個旁人未曾見過的趙瞿。
謝昭昭了解得越多,越是覺得相比起克己守禮、戴著偽善面具的趙晛,她更願意跟性格反覆無常的趙瞿待在一起。
但如今她見不到趙瞿,攻略對象便又換回了趙晛。
依著趙晛增長緩慢的好感度,她怕是再耗費兩三個月都換不回一條線索。
橙梓見謝昭昭沉默不語,湊近了她,用手臂戳了戳她的肩背:「別煩悶了,再過不了幾日就是冬狩,到時候我帶你縱馬打獵。聽說今年羅浮山上放了一隻銀狐,那東西的皮毛柔軟
舒服,做成狐裘穿最是暖和了。」
謝昭昭終於後知後覺想起了冬狩一事。
她臉色一垮,卻是更難看了。
冬狩是原文中的重要轉折點:趙瞿在羅浮山狩獵時出了意外,身受重傷,吸入不少瘴氣。雖僥倖撿回一條性命,卻因此引發瘴瘧,終日昏沉譫語,趙晛便趁此機會接管了朝政大權。
如今劇情發展雖然脫離了原本的軌道,但並不意味著趙瞿此次狩獵就沒有了危險——前些日子趙瞿在長公主生辰宴當眾落了橙家顏面,以太后的性子,說不準會在羅浮山設下埋伏暗算趙瞿。
若是謝昭昭此時在趙瞿身邊,或許還能婉言提醒他兩句,偏偏她回了東宮才想起此事。
不……再過幾日才到冬狩,她還有時間。
她侯在宜秋宮外等趙晛等到了天黑,後半夜下起了淅淅瀝瀝的細雨,趙晛撐著傘回來,正看到蹲在檐角下避雨的謝昭昭。
他愣了愣:「阿昭,你怎麼還沒歇息?」
說罷,趙晛意識到她是在等他回來,不由心虛地解釋道:「橙淮將軍方才來探望你表姐了,薛蔓近日恢復得不錯,已是可以下榻走動了,我跟橙淮陪她說了會話,這才回來晚了。」
趙晛俯身去扶蹲在地上的謝昭昭:「外面冷,咱們進去說。」
手還未碰到她,面前卻忽然多了一把銀鞘短劍。
謝昭昭緩緩拔出短劍,凜冽寒光映在她眸底:「殿下,表姐今日還未服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