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歸晚還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她興致正濃,從午後一直寫到掌燈時分才擱筆,用飯時手都有些抖了也不肯吱聲說不寫了。
幼兒給她盛湯,也為自己白天的行為懊悔,勸道:「不一定要今日就寫完,年二十九前能分給村民都來得及,哪裡就……」她咬了咬唇,到底心疼,握住虞歸晚打顫的手,眼眶都禁不住紅了,「怪我,偏偏跟你說寫什麼對聯,你又是個認死理兒的性子,半點不知道變通,我說什麼你就照做,不想想哪有人能在一日之內寫這麼多的,手不要了?」
杜氏捧著碗低頭數米粒,眼不見為淨。
廖姑一邊刨飯一邊還稀里糊塗著,平日裡師傅能迎著寒風拉弓,保持一個動作一兩個時辰,也沒見手打顫啊,師傅還說她跟自己這般大的時候一天要練好幾個時辰,早就習慣了,怎的現在寫半天字手就不成了?難道師傅老了,不中用了?可師傅今年也才二十出頭,年輕著的啊。
小徒弟平時很虎,但關鍵時刻卻聰明得很,尤其是這種時候,非常知道別亂開口說話,小心被師傅記仇,再在訓練的時候使勁折騰她。
虞歸晚抿緊唇,像只河蚌,死活不開口。
她哪裡知道寫個字比拉弓還費勁,手酸死了,差點連筷子都拿不起來,她覺得這樣很丟臉,就越不想開口說話,顯得自己很蠢。
可幼兒眼眶紅了也讓她很心慌,用袖子胡亂幫擦眼淚,還越擦越多,惹來四道如炬般的視線,她自己沒感覺,倒是讓幼兒覺得臉發燒,滿頰紅霞。
虞歸晚安慰人的方式很笨拙,「你別哭了,我聽你的還不成麼,剩下的明日再寫。」
在她固有的思維里,認為只要順著對方的意思就是妥協,對方就能不生氣。
幼兒拿手帕拭去眼角的淚,柔聲道:「嗯,行了,先吃飯吧,菜要涼了。」
飯桌重新安靜,連碗筷碰撞聲都很細微。
廖姑本來是個野丫頭吃飯架勢,非常豪邁,每次都叮叮噹噹的,自從和幼兒母女同桌吃飯後,也不需要人特意教,她見人家吃飯一點動靜都無,自己卻如野豬進村,哼哧哼哧一頓刨,頗有羞恥心的虎丫頭就忍不住臉紅,慢慢的就改了。
虞歸晚吃飯沒有幼兒那般斯文,但她即使吃很快也不會有聲音,反而給人一種瀟灑豪邁,不拘小節,很賞心悅目。
這跟她在末世的生存經驗有關,喪屍視覺很差,大部分情況下都考聽覺和嗅覺,她在外執行任務時不管做什麼都很少弄出大動靜,吃飯無聲更是基地每個進階者的必訓課程之一。
她說剩下的明日再寫,也到底沒成,因為當天晚上幼兒就替她寫了,筆記還同她的一模一樣,一絲看不出是兩個人寫的。
「你還能仿筆記?」她鮮少對誰的本事驚嘆和敬佩,幼兒是為數不多的一個,除了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腦子卻是實打實聰明。
幼兒重新鋪開一張紅紙,「這算不得什麼,我幼時愛拿字帖練字,時間長了也能領悟一二,我仿的最好還是父親和兄長的字,說起來你的字還是我教的,仿起來也不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