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
然而幼兒的手指卻輕輕擦過椅子扶手,淡淡道:「可我也覺得讓趙氏百年基業就此結束,扶能者居上,開闢新國,也是百姓之福。」
此話一經出口,趙禎心頭就劇震,一個荒唐的念頭立刻從她腦中冒出來,不由驚聲道:「你想讓虞歸晚取代趙氏?!你想造反?!」她騰地站起來,「隨望京你瘋了是不是!你怎敢有這樣的念頭!隨相若在天有靈看到你如此行事,該多失望!」
幼兒連眉毛都沒動一下,手指依舊在扶手上來回擦著。
「我父親若是活著,大雍的江山也不至於落到亂臣賊子手中,朝堂也不至於烏煙瘴氣。殿下該睜開眼看看,群臣只顧黨爭貪利,全然不顧百姓死活,置偏關萬民不理,讓東遼將他們當牲口那般對待,這些殿下難道都看不見?」
趙禎又豈會看不見,她自己就被抓進東遼大營待過,還差點沒命。
九王不能再領兵,天天靠湯藥吊著命也都是拜東遼所賜。
麒麟城的王公貴族如何奢靡成風,她更清楚。
她緩緩坐回去。
「我知道,所以才想讓虞歸晚助我,除了她,我沒別的選擇,可你……」她對幼兒滿是失望,「可你卻想讓她取而代之,望京,你不能這麼做,這事不成的,虞歸晚一旦舉兵造反,只會名聲狼藉,你也會跟著……」
話未說完就被幼兒冷聲打斷,「我如何?」她眼神陡然犀利,逼視趙禎,「隨望京這三個字在他們污衊我父親謀反那日起就不能被提起了,你知道我怎麼到的南柏舍?從麒麟城到北地這一路我吃了多少苦頭,我母親為了救我險些遭劫匪一刀砍死。我本來什麼都沒想的,只要你們還我隨家一個清白而已,可我費盡心思將這樁舊案翻開,人證物證都指向真相了,卻依舊被輕輕揭過去。陛下心裡清楚得很,我父親就是被冤屈的,可他還是對隨家下了殺心,他留著我和母親的命不過是不想讓後人非議他,否則我也活不到今日。當然,他也沒想讓我活,所以才會一路派人追殺,幸而父親的故交舊友暗裡護著我和母親,我們才能有驚無險進了庶州。我的名聲今後會如何不用殿下操心了,殿下還是多想想自己,該選一條怎樣的路吧。」
她對麒麟城,對趙氏失望透頂,再不指著這些人能還自己父親清白,也不會有人在意她父親到底是不是被冤枉。
既如此,她又何必再堅持要這些人還一個真相,她完全可以自己把真相公之於眾,把曾經潑在隨家的這桶髒水再潑回去。
「幼兒……」趙禎艱難開口,來之前她準備了千萬套說詞來應對,唯獨沒有想過幼兒會這般說。
眼前這個人已跟自己記憶中的相差甚遠,已陌生得不敢認了。
幼兒沒回應,只是低頭繼續扒栗子。
屋外,虞歸晚叼著根剔牙的簽子,雙手環胸靠在門柱上,鞋尖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踹門檻。
廖姑手裡拿著個羊肉餡的烤包子在她身後探頭探腦,被她拎著衣領往後一扔,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回自己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