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就喜歡看老子哭嗎?這不是正如了你的意?」
肖妄其實是不想說出這種有點尖銳、又好像帶著怨氣的話的。
畢竟他都沒出息的過來了,嘴上說得再狠,也只會讓他看上去更可悲。
而她也不愛聽。
可不知怎的,翻湧的情緒在見到她時更不受控了,有些話幾乎不假思索就冒了出來。
凌伊停下步伐,轉身看他。
肖妄沒有與她對峙,發痛的眼皮低垂著,看著地上交纏在一起的陰影。
像是示弱,又仿佛無聲地怨憎。
凌伊笑了一下,故意停頓了幾秒,才對他說:「我只是喜歡阿妄在我面前哭而已。」
樓梯間的光線不夠明亮,連她明淨的臉也變得昏昏暗暗,蔓延出一種令人畏懼的無形壓迫感。
肖妄濡濕的眼睫下眼瞳直直望著她。
凌伊腳步平穩地拉著他前進,不是那種故作溫柔的語氣,而是平淡的陳述事實,「我可不喜歡別人拿噁心的眼神看我的東西。」
她很直白地告訴他,她在將他視作自己的東西。
天生柔和的聲線都沒能掩飾住她語氣中的惡劣,和對所有物的獨占欲。
比起情愛,更多的是理所當然的俯視。
這種話如果是被過去的肖妄所聽到,他是一定是會為此感到憤怒的。
他不會高興,只會覺得自己被挑釁了,只有被物化的噁心。
但此時肖妄聽到這種話,淚珠卻從濕潤通紅的眼眶滾落了下來。
他沒說話,將哽咽聲吞回去,只濕淋淋地落著淚。
凌伊從沒有和他說過這種指向性明確、將他們捆綁在一起的話。
外人眼中他們親密無間,可那只是他倒貼得來的。
而凌伊,不反駁、不抗拒,形同默認。
然而其實她只是不在意而已。
畢竟是他主動送上門來的,她沒必要拒絕。
現在她卻親口承認了,她認為他是她的所有物。
肖妄由衷的感受到了被肯定的幸福。
他需要這種確定的口吻,才能汲取到力量,讓他不至於連想自我欺騙都找不到藉口。
哪怕這是謊言也無所謂。
僅僅只是如此,就可以讓他的心裡就再無抗拒,甚至能夠近乎盲目地想,她只是想要他變得更合心意,她有什麼錯?
肖妄像只被馴化的狼犬一般,被她牽回了家,堪稱溫順地坐在沙發上。
凌伊從冰箱裡拿出被凍得發硬的冰袋,在冰袋外包裹上柔軟的毛巾。
她一手攬住他,一邊低下頭將毛巾敷在他的眼皮上。
他溫順仰頭,依戀的靠著她。
凌伊眼底漫出笑意。
她沒想過養一隻沒有靈魂的木偶。
比起單純的支配,她更喜歡看到世界基石在每一次權力交換中重塑自我,主動朝她希望看到的方向靠攏。
畢竟世界基石身上有一部分氣運是與他的生命綁定在一起的,無法被剝奪。
而凌伊也不是那種只要把氣運值掠奪到合格線就會提交任務的人。
所以在需要共度一生的前提下,世界基石自然是需要越合她心意越好。
肖妄仰著頭,感受著眼皮上的冰涼。
房間裡很安靜,他看不到她,哪怕是在她懷裡,也依舊還是本能感到了不安。
凌伊平常的時候話並不多,總是會很安靜的做著自己的事情,不理會他,
但肖妄此刻卻有些迫切的想要和她交流著什麼,才能讓自己安心的覺得不是在做夢。
可他也不想提起凌伊剛才說的話,哪怕心臟為之喜悅的跳動,他也不願承認自己只是個「物品」。
於是肖妄只能沒話找話的挑起話題:「為什麼用冰?消腫不該是熱敷嗎?」
「48小時內只適合冷敷,不然就會越敷越腫;只有48小時後腫脹沒有加重,才適合用熱敷促進血液循環來消腫。」
她清凌的嗓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像是一點都不曾想過經常運動的他為什麼會不知道這種知識,平靜又耐心地娓娓道來。
只是話題卻就這樣被輕而易舉的終結了。
肖妄有些無言。
他和凌伊幾乎沒有什麼相似的愛好,非要說的話,就是當初他還異想天開地想看她哭著對自己示弱。
但這種想法他已經很久沒產生過了。
肖妄想不到該怎麼展開話題,只好放棄,過了會兒才說:「你先去吃飯吧,我自己來。」
她的手那麼涼,還是不要碰冰袋這些東西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