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是溫柔,拉爾斯就越是無法再忍受被她氣息包裹的感覺,只掙扎著想要遠離。
凌伊垂眼看著他,不過微微放鬆了力氣,他就不知從哪裡滋生出了新的力氣,掙扎著躲在了牆角。
散亂的捲曲長發垂在他的身上,像是糾纏不休的藤蔓,凌亂的遮住了那張濕淋淋的臉上,只露出一雙氤氳著水汽的貓眼。
他就像是躲在陰暗角落裡畏懼好心人的流浪貓一樣,寧願去忍受飢餓和痛苦,也始終不敢鼓起勇氣去嘗試靠近。
「不要……」
那雙清濯翠綠地貓眼望向她,明顯的抗拒底色顯露在其中,「嚮導小姐,我不要這些……」
「求你了,繼續折磨我好不好?」
拉爾斯的眼淚掉得更厲害了,濃密的長睫都凝著細密的水珠,簌簌滾落著。
被點明後,那種抗拒和惶然更加難以自抑的充斥在了心頭,讓他湧現出近乎窒息的眩暈來。
「我喜歡那樣……嚮導小姐,我真的喜歡被那樣對待。」
「求你了,求求你了,嚮導小姐,別這麼對我……」
拉爾斯哭到幾乎喘不上氣來,溢著破碎的嗚咽,甚至主動打開了身體給她看,試圖讓她相信他就是如此,和所有哨兵都一樣下貝戔、銀盪。
他不是那種別人走了九十九步,才會邁出一步的人。
他是那種只要察覺到有人想要帶走自己,就會受驚到四處逃竄的膽小野貓。
凌伊也不覺得失望,情緒始終平穩地注視著他,看他被逼到極限後歇斯底里的想要去破壞一切。
可他甚至都沒能去拆家,什麼手段都在朝著自己身上用。
仿佛是認為自己只要能夠變得骯髒不堪,她就不會再想要把他撿回家。
然而她的目光卻始終平靜無波,明明將一切都盡收眼底,卻沒能掀起半分漣漪。
直到一切都結束,他痙攣地躺在狼藉里艱難呼吸時,凌伊才終於有所反應。
她依舊無視著一切,自顧自地將局面重新拉回了自己的節奏:「拉爾斯,告訴我,想被我抱住嗎?」
無論是逃避、轉移話題還是去破壞她營造的場面,她都始終漠視著,不會順著對方的節奏來。
那是完完全全的上位者姿態,情緒平穩地俯視著,比暴烈的虐待更加的讓人感到無力。
拉爾斯無力地看著她,晴潮下異樣紅的臉漸漸蒼白。
無論是想要逃離的恐懼,還是想要去掐滅源頭的殺欲,亦或者是自暴自棄的絕望,帶最後都只剩下了情緒宣洩後的麻木。
一種無力反抗、排斥,只能去順著她的麻木。
他像是提線木偶一般,被迫主動順著凌伊的話去思考。
被抱住是什麼感覺?
腦海里開始不受控地浮現出了相關的記憶。
鼻尖縈繞的香氣,相貼時溫涼的體溫,女性軀體特有的柔軟和包容感,就像是被填滿了一樣,連神經都像是被泡在了溫水中。
讓人忍不住生出著無措和捨不得離開的眷念。
拉爾斯低下眼睫,沒有去回答,哪怕他的心裡已經給出了答案。
只有眼淚流得更多了。
凌伊抬腿朝他走了過去。
他立刻應激的想要逃離。
這一次凌伊卻沒有再容許他離開,抓住他的腳踝把他強行扯了回來,無視他的抗拒抱住了他止不住顫抖的身體。
拉爾斯真的要崩潰了,剛剛緩和下去的情緒又開始應激。
凌伊啄吻著他,溫柔低語:「別害怕,拉爾斯,愛是人類賜予自己的禮物。」
「……不要。」
他的胸膛起伏著,好長時間才勉強平靜下來了一些,哽咽地道,「嚮導小姐,我不想為你而活。」
「嗯?」凌伊撥開粘在他臉上的髮絲,平靜地注視著他,「誰說你要為我而活了?」
「……都是這樣的。」
畸形絕望的廢土下,不可能會存在任何正常界限內的情感,他沒有,她也沒有,誰都不會有。
拉爾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知道,凌伊對他沒有那種感情,他如果愛上了她,一定會比異化還要更加痛苦。
哨兵的忍痛能力也是有閾值的。
「拉爾斯,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
凌伊輕柔又不容置疑地撫摸著他,耐心至極,「愛總是會難免讓你變得偏激、狹隘、盲目甚至是極端,這是它的局限之處。」
她低眼注視著他,純淨的面孔是那樣的包容,又如高山一般的廣闊,淡淡的薄光從冰層上穿透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