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風卷著涼意灌入偏殿時,顧珩正跪坐在冰冷的金磚上。
殿內只有一盞將熄的宮燈,映得他蒼白的臉如鬼魅。
quot北疆王族……全死了?北疆……被滅國了!quot
他指尖死死掐進掌心,指甲陷進皮肉里,卻覺不出疼。
喉間滾動的嗚咽被他生生咬碎在齒間,唇上滲出血珠,順著下頜滴落在素白的衣襟上,像雪地里綻開的紅梅。
顧珩自北疆帶來的貼身小侍跪在地上,聲音哽咽。
「是,王首級懸於朱雀闕三日,最終被送往各國以作威懾,世女……被縊殺於宗廟階前。quot
顧珩忽然低笑起來,笑聲嘶啞,像是從胸腔里硬生生撕扯出來的。
他抬手捂住臉,指節發白,肩膀顫抖得厲害,可眼淚卻一滴都流不出來。
早在被當做貢品送入西越後宮時,他就已經不會哭了。
殿外傳來宮侍的嬉笑聲,他們在議論新東夷王,也在議論姬離如何英明神武,如何踏平北疆。
顧珩猛地蜷縮起身子,十指狠狠抓撓著地面,金磚上留下道道血痕。
他想起阿姊臨行前塞給他的那枚狼牙,如今還藏在他的枕下,可贈他狼牙的人,頭顱早已滾落在故國的泥土裡。
顧珩忽然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得彎下腰去,喉間腥甜翻湧,一口血沫濺在袖口。
他盯著那抹刺目的紅,忽然想起自己入後宮那日。
沒有儀制,沒有冊封禮,甚至沒有見到主上一面。
他只是被隨意丟進這座偏殿,像一件無用的戰利品,連被把玩的資格都沒有。
夜更深了,花落無聲。
顧珩踉蹌著起身,跌跌撞撞地走到銅鏡前。
鏡中人長發散亂,眼底血紅,唇上咬出的傷口還在滲血。
quot姬離……quot他低喃著這個名字,像在咀嚼一塊冰,冷得刺骨,卻又捨不得吐掉。
第873章 難為你這庶子對她一片痴心
當她一道聖旨冊封為俊卿之時,他也曾有過期待。
那夜他跪在殿前接旨,指尖觸到明黃絹帛的剎那,心口微微發燙。
他想,既已入了這西越後宮,成了她的夫,即便不舉案齊眉,至少也能……至少也能得她一個正眼相待。
可終究是奢望。
冊封禮草草了事,連她的面都未曾見到。
他被安置在偏遠的宮苑,如同被隨手擱置的物件,連侍奉的宮人都怠慢三分。
夜深人靜時,他偶爾會想,她可還記得自己?可還記得那道聖旨上寫的是誰的名字?
後來他聽聞,那日她正與朝臣商議北疆戰事,內侍呈上請封的摺子,她連看都未看,硃筆一揮便定了他的位份。
原來他的名分,不過是她隨手批閱的政務之一,無關痛癢,不值一提。
他望著銅鏡里的自己,忽然笑了。
鏡中人眉眼如畫,可那雙眼裡,早已沒了當初的希冀,只剩一片死寂的冷。
窗外,宮人們唱起了新編的《平北樂》,歡快的曲調順著夜風飄進來。
顧珩緩緩滑坐在地上,抱緊了自己的膝蓋,將臉埋進臂彎里。
這一次,他終於哭了出來,可哭聲卻被淹沒在了西越的盛世歡歌里。
……
顧珩絕食的第三日,楚昀踏進了那間冷寂的宮室。
殿內未點燈燭,唯有窗外一隙殘陽斜照,映得顧珩面色慘白。
他倚在榻上,唇邊噙著一絲冷笑,目光如刀般剜向楚昀。
「你來做什麼?」顧珩嗓音嘶啞,似砂礫磨過,「來看我死了沒有?」
楚昀靜立片刻,將手中食盒擱在案上,低聲道:「北疆的酥酪,你從前愛吃的。」
「北疆?」顧珩驟然笑出聲來,眼底卻一片森寒,「你也配提北疆?若不是你母親手握北疆三十萬大軍,卻謀逆,投靠姬離,北疆會被滅國嗎?」
顧珩猛地攥緊被褥,指節泛白,「我身為王族,可族人卻盡數死在姬離刀下!而你,因著你母親謀逆,保得全族,還得無上榮光,你自然可以大義凜然的勸我!」
楚昀眸色一暗,沉默良久才道:「……妻主並非嗜殺之人。」
「妻主?」顧珩譏誚地挑眉,「你倒是叫得親熱。」
「世子……」
顧珩驟然暴怒,抓起案上茶盞砸向楚昀:「滾出去!你們楚氏苟且偷生,你更是卑賤至此!她滅我全族,你卻對她搖尾乞憐!楚昀你這庶子別忘了!你也是北疆人!」
瓷盞在楚昀腳邊迸裂,濺濕了楚昀的衣擺,他垂眸看著碎瓷,輕聲道:「世子,事已至此,活下去吧。」
顧珩聞言突然譏笑出聲。=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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