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搖搖頭。
他又輸入:
「那麼,你是來送死的嗎?」
翻譯器的文字總是溫和有禮貌,或多或少將他的語言友善化,倘若說他第一句的開場白有一絲圖文不符的違和感,和他仿佛參加過二戰並且功勳一等的模樣格格不入的話,那麼這一句就令我感到無比舒暢。
我點點頭。
他的眼神里浮現出更茂盛的質疑,沒想到我會如此窩囊地認下他的挖苦。他上下打量我,最終停留在我的視線中央,與我對視。我非常有信心自己呆若木雞的表情里不會泄漏什麼秘密,他保證瞧不出任何名堂。
他又輸入:
「為什麼選擇死在這裡?」
這是個無法用是或否回答的問句,點頭和搖頭的動作都失去了作用,我沒辦法比劃。他把筆記本轉向我,讓我像他一樣打字回答。那一瞬間有一個無關緊要的想法乍現在我的腦海:要是我隔兩個字插一句髒話,翻譯器還能不能做到信達雅。
我抬起兩隻手,用兩根食指,一個拼音一個拼音地敲。
「挪威有雪。」
我終究沒敢放出那條猖狂的想法,想到什麼,答了什麼。
屋外
積雪像被打了一劑麻醉而陷入不自然的沉寂,空氣里不再飄蕩能被人類眼睛所察覺的雜質,整個天空呈有層次的藍色。屋內只剩輕微的鍵盤敲擊聲,兩個人坐在深山洞窟里燒一把柴,講不出任何話,只能移目跟蹤飄出來的火星並等它炸掉。
他:「中國不下雪嗎?」
我:「我在的地方從來不下雪。」
他:「那麼你應該恨雪,而不是找一個全是雪的地方當墳墓。」
我:「我不恨雪,是雪恨我。」
他:「既然你決定去死了,昨晚為什麼要敲門?」
我沉默了好一會兒,沒辦法再糊弄下去。如果是單純想找一個與現實生活差距十萬八千里的地方與世長辭,臨終前又想看看這美麗的世界這種說法,連我自己都不肯買帳。
我為什麼敲門呢?我當時在想什麼呢?根本想不起來。
原諒我,我的記憶力在我同時染上嗜睡和失眠兩種病症的時候就已經變得亂七八糟了,對於遙遠的畫面和感受能夠事無巨細地重現出來,而對於近來的情緒和想法常常忘卻事出何因。
「我忘了。」
我如實回答,希望他不會認為我是那些被抓捕後供詞漏洞百出的逃犯。我看見他將眉毛拉緊,雙眼像威士忌里的冰塊。毋庸置疑,我提供的無效信息令他失去了平和心。
他:「我會帶你去警察局,或者把你送到大使館。我沒有時間和你一起玩逃離家鄉的遊戲。」
我:「你很忙嗎?」
他:「是的,我正忙著殺人。」
我:「你很愛開玩笑。」
他:「我討厭干涉別人的事務。」
我:「你討厭多管閒事。」
他:「這就是我剛才說的。」
我:「那你平時喜歡做什麼?」=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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