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我和你去打獵的時候,一定拖著一整隻麋鹿而歸。」我眼裡閃著光,似凹面鏡的心臟,另外舉起三根指頭髮誓,我不是誰的教徒,只能發閒家誓言。
「……」伊實沉吟良久,從訝然的沉默走向迷茫的沉默,從三根指頭走向紅紅的掌心,他摩挲那塊軟肉,問:「回中國又是怎麼回事?」
「我……」我抽出我的手,墊在屁股下面,說:「簽證快到期了,我必須回去一趟。」
「只是如此?」
我低下頭把虎視眈眈的剩餘價值流放到受傷的腳上,腳尖點了點地板,慢悠悠地回答:「當然了。」
「行,我和你一起回去。」伊實多雲轉晴的速度於我有過之無不及,他抬起我的下巴,有一下沒一下地撓癢,「你可以利用我,但不能離開我。」
我強行擠眉弄眼,「你是控制狂嗎?」
「說這麼難聽。」伊實湊近來端詳我,說:「因為你比較調皮,我不得不上點心。」
……
當機立斷雷厲風行不留餘地,伊實辦下中國簽證,前後只用了一周,我連拐杖都還沒用順手,他就拿到了簽證。
等待的時間感覺起來沒那麼漫長的原因不止是高效率的簽證中心,還有布魯克釣來的魚、提來的好酒,瓦薩里奇一家的慰問品,以及伊實仿佛打了死結一般高濃度的做。愛頻率。
他起初同我站在一邊與不便的左腳為敵,從某個時辰開始他竟然格外偏袒它。在黑洞裡涮過的眼睛能讓我看見不一樣的東西,並非裝神弄鬼,我真能看見,伊實他包容一整個我卻沒有剔除糟粕的下場。
俗話說負負得正,沒有記憶和基因打擾的話的確令我們樂在其中。可誰又真的敢讓兩個負到極致的東西碰在一起?
有些話我只敢背對他的時候講,從落地窗反射後先到達我自己的耳朵,就像交卷前一定要檢查一遍一樣,哪怕在行為學上被稱為無用功。
「嘿……伊實,我想起來,曾幾何時你把我丟進泳池裡,惡劣地要我吃個大教訓。現在你竟然連菜刀都不許我碰了,我要是想死,只有兩條路可選,一是不吃不喝,二是被你操。死。因為你,大自然已經殺不死我了。」
他哼笑,對沽名釣譽的行為不以為恥反以為榮,「這就是我想要的,恭喜你……」
我捂住眼睛藏下幾顆淚珠。他是世界之於我的全部意義,不需要任何細枝末節堆砌的意義。然而只管往毒藥里加水是無法徹底消除毒性的,我必須找到唯一的解藥。
布魯克在機場給我們送行,塞了一張自己齜牙咧嘴的張揚的自拍照給我,說把它當作他本人。伊實說只有骨灰盒才有這種待遇。
飛機起飛時,一秒鐘的失重感差點給我打回原形。
伊實要來一張毛毯,我緊貼著他自我安慰,用的不是我自己的手,是長時間用偏方給自己加油打勁的後遺症。「最後一次」的魅力太大了,摧枯拉朽之勢拽來拽去。利用躁狂的症狀狐假虎威,被揭穿的話我就什麼都沒有了。
伊實要來一張濕紙巾,提醒我是時候裝睡了,於是我順勢閉上眼,在考場上彈盡糧絕從而把時間花在算分上的可憐兒一樣,盤算這門科目能不能有60分。
抵達北京機場,吸第一口氣的時候我渾身的毛髮通通豎了起來,銅鏡里昏黃模糊的影子再度浮現在眼前。
伊實問我回到祖國開心嗎。我笑得真心實意,說:「開心!」
預約好簽證續簽日期後,在北京玩了七天,我坐了六天輪椅,一點兒不累。伊實曬黑了點,銀白色的頭髮經過光合作用居然染上了一點褐色,他對此不發表看法,初步打算回國後染成黑的。
最後一天我們計劃去看什剎海,因為只有這一個目的地,我不好意思再坐享其成,所以決定拋棄輪椅下地走走。
北京的氣候十分強詞奪理,分明臃腫得離譜,卻叫人看在雍容華貴的面子上敢怒不敢言。二環三環扣成一具鳥籠,遊客親密地摩肩接踵,沸騰的地面噗嚕噗嚕冒著涌動的人頭。
伊實緊摟著我,鬢間的汗水滴到我的肩頭,嘴裡止不住嘀咕。我讓他用俄語偷偷嘀咕,別給人家聽懂了,不然遭來一陣字正腔圓的白眼。
不說還好,一說他還來勁,不知道從哪學會的中文髒話,操著一口反骨當街播報:「我操,他媽的,我愛你,牛逼。」
我急忙捂住他的嘴,向看過來鄙夷目光表示歉意。沒拴好他是東道主的責任,我在他的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問:「你做什麼?什麼時候會學會的?」=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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