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只要開口,只要說出那一句話,就能喚醒他所有的記憶,就能讓他們回到從前。
可是她沒有。
她記得自己抬起手,顫抖著,卻狠狠落在了他的臉上。
她看著他的眼神從錯愕到痛楚,再到平靜,像是看著一扇門緩緩關上,將她永遠隔絕在外。
……
對不起啦,蕭臨川。
到底沒能和你說一句再見呢。
……
恍然間,她似乎又看見他掛著戲謔又寵溺的笑走進自己,將自己攬入懷中。
是幻覺嗎?
龍涎香混著血腥味包裹住顧矜時,她終於失去了所有意識。
……
消毒水的氣味鑽入鼻腔,刺激得顧矜喉嚨一陣干癢。
她費力地眨了眨眼,睫毛微微顫動,像是要將沉重的眼皮撐開。
醫院慘白的天花板逐漸在視野中清晰,陽光透過窗簾灑在病床上,溫暖卻又刺目,讓她不得不微微側過頭。
恍惚間,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病床前的椅子上。一個年輕的女孩坐在那裡,齊肩的長髮柔順地垂下,鼻樑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正低頭專注地看著手機屏幕。
黑框眼鏡。
手機。
她緩緩抬起手,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背上——一年的昏迷,讓她的皮膚呈現出不正常的蒼白,手指瘦得只剩下突兀的骨節,手背上還插著針頭,輸液管連接著吊瓶。
不再是那雙膚若凝脂、指如削蔥的手了。
她回來了。
「矜……矜姐!你……你醒了啊!」
一道顫抖的聲音打破了靜謐,女孩抬起頭,眼中帶著難以置信的驚喜,連手裡的手機都差點掉了下去。
她慌忙站起身,動作有些笨拙,臉上卻迅速染上了一層紅暈,和遊戲中那個大大咧咧咋咋呼呼的陶貴人判若兩人。
顧矜怔怔地看著她,嘴角微微扯了扯,似乎想要笑,可還沒來得及露出笑意,一陣眩暈便猛地襲來。
她的視線變得模糊,耳邊的聲音像是被拉遠了,整個人仿佛又要墜入黑暗之中。
「是……你……是……樂樂……」
顧矜張了張嘴,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清。
她努力想要說出更多的話,可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樣,連發音都變得困難。
她甚至覺得自己已經忘記了如何說話。
樂樂……是她的名字吧?
她記得這個女孩……她是……誰?
顧矜的思緒混亂得像是一團亂麻,剛剛清醒的意識仿佛又開始游離。
她的目光落在樂樂那張微紅的臉上,眼前卻恍惚浮現出另一個人的身影——那個在夢中陪伴了她很久很久的人。
樂樂慌忙按下呼叫鈴,聲音小小,語氣里卻帶著抑制不住的激動:「矜姐,你別急,醫生馬上就來了!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顧矜只聽到匆匆跑來的腳步,實在覺得自己眼皮沉重,腦中像有一根線,又牽著她回到黑暗中。
意識像是被撕扯成兩半,在現實與夢境間來回穿梭。
「滴……滴……」
心電監護儀的聲響在耳邊迴蕩,節奏均勻卻冷冰冰的。
「韓醫生,矜姐她怎麼又……」陶樂樂焦急的聲音漸漸遠去,仿佛隔著一層厚重的紗簾,模糊不清。
隱約中,一個男子嘆了口氣,語氣稍稍放緩:「她昏迷了一年,神經系統和意識之間的連接還很脆弱,需要好好休息。」
消毒水的氣味依舊在鼻尖縈繞,卻漸漸被一縷若有若無的龍涎香取代。針頭刺入皮膚的刺痛感悄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絲綢輕柔的觸感,冰涼卻帶著微微的溫度。
「哐嘡——」
刺耳的瓷器碎裂聲突然炸響,像是一記悶雷,將她的意識狠狠拉入另一個世界。
「庸醫!」
一道低沉而暴怒的聲音在殿內炸開,震得顧矜心頭一顫,「什麼叫令妃只是睡著了?她已經三日未醒,你卻說她只是睡著了?」
帷幔輕輕飄動,燭火搖曳,宮女們的抽泣聲斷斷續續傳來。
她的視線模糊不清,卻能感受到壓抑的氛圍如潮水般湧來,幾乎讓她無法呼吸。
「陛下息怒……」
太醫跪在地上,聲音發顫,語氣中滿是惶恐,「臣……臣真的盡力了!令妃娘娘的脈象平穩,確實只是像睡著了一般……但臣無能,無法喚醒……」
「無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