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他又很想有個孩子。
父母都過世了,兄長轉業後安頓在臨市,他慢慢成了孤家寡人。
所以,當兄長問願不願意收養別人家孩子的時候,他一口答應下來。
姜琰輾轉到洛城的時候,肚子還沒有顯懷,身上的衣服皺巴,面黃肌瘦,明明還很年輕的雙眼,透露出死氣。
她小心翼翼敲門:「你好,我找齊勇。」
「我就是。」
當時,她站在門口很久,打量著他不太寬敞但齊整的家,臉上的表情看不出情緒。
齊勇讓開門把她請進家,把她帶到準備好的房間:「不介意的話,你先將就住下。」
他有些緊張,手腳不知該往哪裡放——雖然只是領養她還沒出生的孩子,但兩人也需要先去扯結婚證。
兩人的名字只要一天寫在結婚證上,那就是他一天的媳婦。
房間不大,但家具齊備,床上鋪蓋看起來也是新的,不像用過的樣子,已經比姜琰想得好太多。
他說:「小地方,條件不太好。」
姜琰終於抿著唇笑了下:「謝謝,已經很好了。」
齊勇有一份穩定工作,除了工資之外每月還有一筆優撫津貼,在洛城這樣的小地方養活母女倆生活綽綽有餘。
姜琰終於穩定了下來。
她從北燕一路輾轉到洛城,或許是出了北燕那個已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環境,終於能停下來審視自己。
肚子裡的孩子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她看錯了人,做錯了事。
而這一切的源頭,竟然是可笑的要跟人爭。
最最可笑的是,當她束手無策的時候,是她的對頭伸出了手。
她覺得自己的人生,簡直像個笑話。
洛城的生活跟北燕相比,簡單極了。
這裡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即使生活在鎮上,依然大有人種菜養雞。
齊勇的房子有個不大的小院,他沿著牆根種了些菜。
姜琰每天不怎麼說話,聽廣播,澆水,幾乎就是她全部的生活。
在她安頓下來的第十天,齊勇說:「我們去辦個結婚證吧?醫院檢查得單位開證明。」
她捏了捏衣角,拿出從家裡偷出來的戶口本,跟他一起去領了證。
第一次檢查,醫生說孩子很健康。
姜琰沒什麼喜悅,齊勇倒是高興地多做了個菜,讓她多吃點。
她心裡微微動了一下,看著喝了點小酒臉色染上薄紅的男人,她覺得那顆死了的心有些重新跳動的感覺。
齊勇的條件,從來不在姜琰的選擇範圍里。
年紀大,老實巴交,但經歷過大悲大喜後,她居然從他身上,得到了久違的安定。
姜琰漸漸顯了懷,但她不出門,倒也沒多少人知道。
齊勇怕她在家無聊,便時常把單位的報紙拿回家給她看。
日子一天天這麼過去,直到有一天,齊勇看她拿著報紙看了很久很久,臉上又哭又笑,他借著起身拿東西看了一眼,是一篇看起來很尋常的文章,寫著滇南山區的藥材直供北燕的製藥廠。
他看著姜琰把那篇文章剪下來,貼在了一個本子上。
齊勇沒有問為什麼。
直到這一天,她又剪下來一篇文章貼在一起,問他:「我也想準備高考,你覺得怎麼樣?」
齊勇愣了好長時間,收斂起眼裡的情緒,說:「好,你想繼續讀書,當然好了。」
上大學不用學費,國家還給補貼,是一件好事啊。
他想,她本來就會生完孩子離開的。
但姜琰又說:「我想過了,洛城這裡廠不多,但人不少,我要是能上個大專學護理,在家旁邊醫院當個護士,應該不錯。」
「家旁邊的醫院」這幾個字落在齊勇耳朵里,他猛然抬眼看著她:「你是說……」
姜琰和他對視:「我說以後我想做護士,你覺得怎麼樣?」
「不是不是,前面半句。」
「就在旁邊醫院當護士,有什麼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