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寧殿下平淡的聲音傳入耳中。
於內侍深吸口氣,又望向上方,眼睛瞪得更大。
茶樓之上,褚纓已經掛好了錢袋,她收拾了一下衣裳,陡然望向下方靜止的隊伍,疑惑問:「繼續啊,本宮就一問罷了。」
於內侍抬抬手讓他們繼續,隊伍中的人才猛然回神,剎那間,樂聲重新響起,閣樓上的公子率先舉杯開飲,人聲重新鼎沸。
「來來來,別愣著了,方才剛熱好的酒呢,一會兒涼了便不好了!」
「啊對,快喝酒快喝酒啊……」
酒杯相撞,伴隨著眾人的笑語。正喝著,忽然一人問:「哎,那一桌的人呢?剛才見著,怎麼一眨眼就……」
「你不知道?」公子們喝著酒,閒談著,有人將酒一口悶了,重新上上一壺,解釋說:「今日街上熱鬧,有畫師也趁著熱鬧賺錢,那些人,估摸著也是會些畫技的,去觀摩了。」
有人哈哈大笑:「怎麼就不能是想去炫耀畫技——」
「慎言慎言。」
這邊歡聲笑語,底下看熱鬧的百姓也是已經編了個故事出來打賭。
一群人在街邊圍坐一團,興致勃勃說著方才的事,各種猜測隨之而來,什麼天馬行空的都有,各方吵得不可開交。
褚纓坐在茶樓上,背靠著牆面,斜睨了下方一眼,止期便上前關了窗,一切聲音便都隔絕在窗外。
褚纓問:「畫師那邊還順利麼?」
止期道:「主子放心,已經融入人群了……只是不知道他們玩得興起了,還能不能記得讓小姐們題名。」
想了想,褚纓道:「帶話過去,如若完成得不好,便殺……」
說到這兒頓了頓,她又搖搖頭:「不好,他不喜歡我這樣。」
止期心中明了,安慰說:「現在我離開茶樓,只怕會被君主察覺,也不太好,好不容易才把注意力吸引到這裡,沒人在意突然活躍的畫師。而且,我已經威脅過了。」
「你說得對。」褚纓抿了口茶,笑著起身,撫了撫裙擺,搭上止期的手:「走吧,咱們回宮繼續瞧熱鬧。」
褚纓離開茶樓便往宮裡去,狀元遊街完進宮行的是正門,褚纓便從側門入,臨近宮門,老遠便能聽見一群人嬉鬧的聲音。
吵得頭疼。
褚纓本小憩著,聽見吵鬧,睜開了眼,蹙眉掀開帘子,止期在一旁騎馬湊近,解釋說:「是除狀元郎外的各位進士,他們不跟狀元一起,是從側門入的。殿下,要換路嗎?」
「讓他們安靜些。」褚纓只吩咐了一句,而後放下帘子,重新撐起太陽穴。
耳邊傳來聲音:「都讓讓,擋著人了沒看見嗎?」
……
陌生的聲音。
不是止期。
褚纓微微睜眼,再次掀開帘子看過去,此刻響起的才是止期的聲音:「啊,主子。」
「那是何人?」褚纓好奇的眸子轉了轉,落在前面一個穿著進士服的人身上,眉眼秀麗,是個女子。
「回主子,是今年的女探花。」
原是她。
褚纓看了幾眼,此時進士們已經讓到了兩邊,馬車行至宮門前,她與那位女探花也正巧對上視線。
女探花微微垂眸,最先行禮。
這位探花,她倒是也打聽過,那時君主剛殺死他。
雖說女子現今能有官職,可畢竟持耀君剛開放政策不久便崩逝,還沒幾個能考上來的女子,能上來的,大多是內部有人。
這位女探花倒是有真才實學,當初她還懷疑過君主喜歡的是她,所以才給了探花,後來查了查,便消了心思。
人家只是布衣百姓,祖上也不過是種地的農民,能有什麼後台。
「那是今日騷擾狀元的……」
「你安靜些。」
進士們皆垂頭行禮,沒正眼去看經過的轎輦,這人今日鬧出那麼大的動靜,他們在隊伍前列,都認得這位主了,又有誰敢惹。
只有些在私下議論,無非說今日之事,說她當真囂張,竟然當街調戲狀元郎。
褚纓在帘子後面靜靜聽了幾句,置之不理,倒是那位女探花駁了幾句,不過那時已行遠,聽不清究竟說了些什麼。
褚纓沒在意這些小插曲。
很快,轎輦到了內宮,居然是正與進宮的狀元郎對上了。
褚纓興致勃勃掀開轎簾,就看見一臉愁苦的於內侍。
於內侍朝她行禮,率先出聲:「殿下,主上等得急了。」
褚纓定定望著她,沒說話。
等了一會,沒等到回應,於內侍疑惑抬眸——
於是,便見昌寧殿下眨著眼睛,滿眼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