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
褚纓看見刀劍反射出來的光亮,繞過障礙奔過去,卻陡然停住腳步。
面前那些人背著弓箭,手裡還拿著武器,而崔嵬跪在一人面前佝僂著,遠遠望去,那人面容極為熟悉。
褚纓咬牙:「……孤雨前輩。」
孤雨剛把手裡的劍插入崔嵬胸口,見她身影,拔劍後退,將崔嵬踹翻在地。
褚纓立刻奔上前,將崔嵬扶起來靠在自己身上,手有些顫抖。
此時,孤雨的聲音自頭頂傳來:「你怎的還沒死?」
褚纓抬眸,眸中水色一盪,提聲怒道:「我知道你不喜我,想殺我也正常,可他是聽雨閣的人,你怎麼可以將他給殺了!你對不起師父!」
「一個黃毛丫頭,懂什麼。」孤雨冷哼,「怎麼的,想給他報仇?」
「我只問你為什麼!」
孤雨勃然變色,提劍指著奄奄一息的崔嵬,「你又不是不知道,若不是他媳婦背信棄義吐露出季常與黃金軒的事——」
「那也是他,是季常……罪有應得!」褚纓將最後四個字咬著牙說出來,起身提起匕首,對著孤雨就刺上去,周圍的人立馬上前阻止。
褚纓瘋了一般,捏著短短的匕首,將刀劍一個個揮砍開,霎那間,不知究竟是誰的血,四濺開來,灑在地上。
孤雨躲開她一招,捏住劍柄,嗤罵了一聲,道:「真與季常說的一樣,是個狼崽子!」隨後,終於肯拔出手中劍,迎面對上她的攻擊。
褚纓很少輸。
特別是在殺了師父之後。
但此時,對面人的一招一式,伴隨著訓誡的話語,她恍然間,竟是覺著回到了從前。
「小丫頭片子,你不會做人,你師父也沒教你,那今日我來教教你。」孤雨迎面接她一擊,「善莫大於作忠,惡莫大於不忠,汝既為西州養育之子,以死逃遁,是為不忠不孝不悌不義!」
褚纓被這熟悉的招式打得心神不寧,連連敗退,但不忘回他:「世人說萬事皆有定法,但法可破,人有情,孰輕孰重,只問本心!」
孤雨再一招將那灰頭土臉的狼狽姑娘壓制,聲色俱厲:「那我問你!」
「我不聽——」
孤雨沒管:「此間戰火不息,紛亂不休,有志之輩,寧為有聞而死,不為無聞而生,你若得權起勢,該作何選?」
「……」
刀劍鏗鳴之聲震在耳邊,激起褚纓一陣耳鳴,差點沒聽清他的話語。
若此間戰亂……
若得權起勢……
該作何選?
褚纓被打得心裡一陣火氣,看著對此那些熟悉的招式,那火氣便愈發旺盛。
她想起那到死都不悔改的蠢材師父,亦想到須彌村那些糟粕之事。
於是她想,這有何可選?
在耳鳴結束之前,她便開口:「若此間紛爭,戰火不息。」而後,匕首快速撬入對方掌心,將對方刺得退了一下,話語伴隨著她驟起的身軀而來。
「我自請纓而戰——滅寇伐亂,以創開元!」
話音如石擲地。
褚纓順勢撈起掉落在地上那屬於西州軍士的劍,將一招一式,全還給他。
刀劍相撞,破空聲一下又一下傳來,仿佛震開了雲層。
那籠罩著陽光的黑煙也終是消散,此後,照徹長街。
客棧已成一片廢墟。
周遭遲來的官員疏散著民眾,收拾殘骸。
此時,一旁的醫館內。
「公子我們真不知道人去哪了,我們都不認識你來著,若不是姑娘託付,哪會救你出來!」
「別看我,我更是什麼都不知道。」
李連清一醒來就在這醫館,想起火海中她對自己說的那般話,便知道她又要趁機把他丟下了。
可這裡的人都問不出結果。
他便自己去找。
一路問了許多人,漫無目的尋了許久,他幾乎忘了身上的傷。
怎麼……又把她弄丟了?
「哎那人是不是那個客棧里……」
「別多事,現在亂得慌,最近聽說南京城要出事,可能是因此才禍及此。」
「也是,那邊不是還有人看到在打架,沒人敢過去……」
忽的,他們引起話頭的主角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一旁,問道:「你們說的是哪邊?」
路人大駭,拍拍胸脯:「往北走往北走。」
「多謝。」
李連清當即往那邊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