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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兩回也是說要出來了,卻始終不見人影。

崔重晏抬目,望一眼天色。

從拂曉前等到此刻天光明亮。遠山林頭後的初陽,應也將要升起了。

卻不知這一回的「稍頃」,又到底是要多久。

齊王壽日不久便至,到時大宴賓客,他擔負的事很多,更要嚴防齊王宿敵趁機再犯。這趟出行,當速去速歸。

崔重晏壓下心內湧出的一縷無奈之感,頷首以應。待侍女轉身再去,他也無心於劍了,下馬喚來親隨崔忠,二人行至道旁,確認此行出發之前安排下去的兵馬防備情況。不料片刻,那門扇又一次開啟。

這一回,先是走出了數名侍女和僕婦,接著,門內隱隱送出一陣環佩振動的清響之音。

應是瑟瑟娘子等人真的出來了。

崔重晏未料如此之快,便與崔忠簡短說了幾句,匆匆結束。才轉身,遠遠便見瑟瑟娘子攜著一名身段嬌麗的女郎現身,雙影停在了門內。

女郎頭戴一張淺露冪籬,薄絹掩面,垂落至頸,應當便是此行要接的那位了。

他立即示意親隨整隊原地待命,自己則快步迎了上去,止於階下。

瑟瑟見他上來了,提裙邁步出檻,笑吟吟地向他賠罪:「崔郎君等急了吧?全怪我,沒算好時辰,叫你空等這許久。你若心裡有怨,儘管朝我發,和旁人無干。」

這顯是和他在打趣。崔重晏忙道無妨,稱自己無事。

因他與檻後那女郎素未謀面,又知她的身份並不尋常,不便冒昧,與瑟瑟略略寒暄幾句,正待說車馬齊備,問是否立刻動身,不料瑟瑟已是扭面對那女郎笑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拘束。」言罷,指著崔重晏向她道:「他便是我方才向你言及的那位崔郎君,人中麒麟,齊王最為倚重之人,此番特意放下要務,只為來接公主。」

崔重晏展目望去。那道麗影輕輕動了一動,似也未料有如此一幕,不過,只稍遲疑,便見她抬起一手,微舉面前垂落下來的一角薄絹,露出半面,向著自己微微頷首表謝。

深秋的朝陽此時正在她的身後初升,越過古行宮的牆檐,染亮半片肅殺霜天。她的珠鬢和滿身衣裙落滿了淡金的日暈,人若立在雲霞盈擁之中。

她舉臂撩起面紗,一袖皆是浮光。

掩在朦朧面絹後的半張姣面,如皎月破雲,顯映在了他的眼內。

崔重晏記了起來,此前仿佛有一回,瑟瑟曾在他面前偶然提到過這位公主。

據說她的出生是為祥瑞,仙衣飛盪,滿室紅霞。末帝極其寵愛,不但以此異象為她取名,特意還賜酌春為號。

酌春公主。

冰消雪盡,以春酌酒。

此當為李朝立國數百年最為優美的一個公主封號了吧。

崔重晏猶在恍惚,覺察那一雙露出的明目閃向自己,驟然醒神,忙垂目,向她拱手,行過一道深深揖禮,待直起身,早也恢復如常了,笑道:「瑟瑟娘子取笑我罷了。崔某駑蹇之乘,蒙義父不棄,夫人栽培,方能勉強做一二事罷了。此次得以成行,也全仰賴夫人信任。能為公主效力,乃崔某榮幸,一切行事以公主與瑟瑟娘子便宜為上,崔某無不應允。」

女郎聽罷,含笑點了點頭,隨即放落面絹,面容掩住不見。

瑟瑟目光在二人之間轉了一下,笑道:「崔郎君客氣。夫人對她極是想念,那便早些上路,也好早些見面。」

崔重晏不再多言,揚手示意車馬上前。

瑟瑟攜女郎同登一輛,曹女官容老嬤一道,其餘侍女僕婦各歸其位。

崔重晏縱身躍上坐騎,揮鞭領路啟程。

瑟瑟憐李霓裳年紀小,恐她嬌弱不勝長途跋涉之苦,吩咐回程不必緊趕。崔重晏無不應允,走走停停,一路順利,如此行路了數日,這一日,一行人馬終於回到了齊王府所在的青州城外。

第4章

帝國雖已覆亡多年,從前這具龐然大物遺留的影響力,卻未消退。當今橫行各方的軍閥大多脫胎於前朝手握兵權的節度使,如今建制不但沿襲前朝大同小異,至多換個官名,日常里的諸多制度,也未完全廢黜。以李朝遺忠自居的青州之地,更是如此。

這個時辰,街鼓已落,城門關閉,城中也開始宵禁。

離城門還有十數丈路,崔重晏便吩咐崔忠快馬前去叫門,好叫城門提早開啟,車隊不必等待。

崔忠策馬飛奔到了近前,卻見門外已有一隊人馬,應方行獵歸來。領頭男子面孔酡紅,似已半醉,見被拒在城外,狂怒不已,一面仰頭大罵城頭之人,威脅殺了對方,一面拔刀,胡亂劈砍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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