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枉為公主,實卻一而再再而三地作踐自己。你到底許過幾個男人?你將你自己視為何物?又當我裴世瑜是怎樣的人?」
「可笑我竟會受你蒙蔽!即便是在今夜,我分明知你來的目的,卻還在心裡告訴自己,只要我討好你,說不定你就能改變心意。」
「李霓裳,你的心比河西山上的岩石還要剛硬!我原本想不通,青州那邊究竟有什麼好,你心甘情願,要回去讓他們也去作踐你!如今看來,是我錯了。你既執意要回,自然是有你的緣由。」
說到這裡,他眼中的輕蔑與怒意消失,神色變得冰冷了起來。
「既如此,你今夜就不該來的!來了,原本也只配得我一個滾字!滾回去!」
「你道你向我道聲謝,再賠一番罪,甚至,我若是要你,你也可以大方地給了我,隨後,你便能安心回去了,是不是?」
「你毀了我的冠禮,更是叫我成為天下人的談資!」
他指著外面。
「你去聽聽,連最卑下的奴夫和賤卒,也可以在背後議論我的笑話了。如今你卻想在我這裡,這麼輕易就過去?」
他的面容亦是微見扭曲。
「不錯。你是解了我兄長的毒,故我不會為難你的。你不是想安心嗎?我叫你如願。」
「李霓裳,你聽好,我不怪你。往後你我兩清。你且安心回去,我但願你往後凡事順遂,得遇良人!」
說完,似再也不願多停留半刻,他猛地撒手,鬆開了方才一直攥著的她的衣襟,掉頭便去。
李霓裳整個人憑空失力,重重地撲摔在了坐床的床沿之上。
她慢慢抬頭。此時他已猛地一把打開屋門。門外那頭豹子顯也被門內方才所發的動靜給驚動了,正在門口來回不停地走動著,突然看見主人現身,停了下來,扭頭看來。
他跨門而出,徑直朝外走去,豹子繼續扭頭望著門內那道無力撲掛在床沿上的纖影。
「金奴!」
他頭也未回,厲喝了一聲。
豹子立刻閃身跟上,無聲無息地消失在了墨黑的夜幕里。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從寂靜的濃夜深處,又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李霓裳看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瑟瑟正在匆匆入內。
她立刻揩去眼角的殘淚印痕,迅速坐起身,轉面向內。
「公主!」
瑟瑟終於看到她的背影,鬆了口氣,叫了一聲。
李霓裳慢慢轉面,向著瑟瑟,唇露淺淺笑意。
瑟瑟有些驚疑地看著她。
方才他一直等在外,忽然看見裴世瑜面含隱怒地走了出來,後面跟著一頭豹子,看去似要連夜離開的樣子,發現了她,冷聲道了句公主還在裡面,叫她入內,接著,人便走了。
瑟瑟此刻找來,看公主的模樣,仿佛如常,但聯想到裴家那位二郎君離去時的神氣,總覺出了什麼事情。然而此刻看公主的樣子,便是問她,她應也不會告訴自己。
李霓裳從坐床上起身,向著瑟瑟點了點頭,朝外走去。瑟瑟知她是要回了,無奈,只好壓下心中疑慮,跟了和上去。
晨光熹微,李霓裳回到了城中。
仿佛什麼事也不曾發生過,當天,她按照計劃,登上馬車,悄然地離開府城,沿著汾水河畔,向著她來的地方歸去。
她離去時,只有裴氏君侯夫婦二人相送。
這是李霓裳自己再三懇求的。她不願驚動任何旁人。
裴世瑜再也沒有現身。
傍晚,馬車終於走出了府城的範圍。
薄暮冥冥。在前方路邊的野地里,停著一隊人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