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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容妘閉上眼,伸手撈過身側的軟枕墊在身下,終於能將身子稍稍放鬆下來,沒有嫡妹的催促,她多躺了一會兒這才離開。

夜裡得裴府安靜得連聲蟬鳴都沒有,只是隨著白日裡的一場秋雨,回去的路上免不得吹了些冷風。

第二日蘇容妘便覺得身上不對勁起來,原本剛睜開眼時身上的酸疼她還以為是頭天累到了,可她很快便發現頭暈的厲害,嗓子也發疼,她伸手搭在額角上,確實要比平日裡燙些。

蘇容妘第一反應是覺得自己昨夜沒準真的有了孩子,可轉念一想,雖說有了身孕的女子身子會發熱,就似感染了風寒一般,可那都應該是有孕小半月的事,哪裡會第二日就發熱?

那便只能是昨夜吹了風的緣故。

難怪從前聽人說,行房後不能吹風亂走動、更不能用涼水沐浴,原來真是容易邪風入體,患病遭罪。

她在屋中躺了一整日,睡睡醒醒也不知是燒到了什麼地步,但身上的一直都疼著的,一直到宣穆下學回來湊在她身邊,這才發覺了她的不對勁。

「娘親,你的手好燙。」

宣穆進屋時看她睡著,還想來拉一拉她,畢竟這個時辰睡下,晚上怕是睡不得了,卻沒想到她的手燙得厲害。

蘇容妘的身子向來不錯,宣穆也極少見過她生病的模樣,故而此刻稍稍反應了一會兒才發現不對,低聲驚呼道:「娘親你是不是病了?」

蘇容妘覺得自己這樣被他守在床前很奇怪,好似她病入膏肓了一般。

她將自己的手抽了出來,反手敲了一下宣穆的頭:「有些發熱罷了,也不嚴重,當初你外祖母過身的時候我也不如你這般一臉苦相。」

她扯了扯唇角:「去幫我倒杯水罷,我喝了再睡一會兒,等下你自己去尋你姨母院中的丫鬟要些吃食,我不就不陪你去了。」

宣穆抿著唇不說話,心裡依舊是擔心的不行,但他依舊聽話去倒水。

水早就已經涼了,但蘇容妘卻是沒在意,喝了一杯後怕自己給宣穆過了病氣,直接催促他趕緊出去。

「你不是說明日便是你入學的第一次小考?此前你還答應你裴姨夫,要得頭籌的,還不趕緊吃了飯溫書去。」

娘親的話宣穆不會不聽,只能三步一回頭地出了屋門。

蘇容妘將薄被往身上重新蓋了蓋,宣穆去正院的路上卻是魂不守舍。

母親生了病,他如何能吃得下去飯?

他越想越擔心,眼眶不自覺泛紅了起來,竟是就這般同迎面過來的裴府小廝遇上。

小廝雖是門房的人,但平日裡往裴涿邂這邊遞消息的活兒都歸他來管。

「呦,小的正要去尋小郎君,沒想到在這碰上了。」

小廝瞧著他模樣怪怪的,笑著躬身,自以為賣弄讀的那兩句書來與主子逗趣:「小郎君怎得一副如喪考妣的模樣。」

他這話不說還好,如喪考妣四個字一出來,宣穆便似被裡利刃刺穿了一般,當即怔住,而後眼眶很快就紅了起來。

他自認為堅強,不想在旁人面前露怯,但小廝已經被他這模樣嚇壞了,忙道:「哎呦這是出什麼事了,小郎君可別瞞著不說。」

宣穆搖頭:「我娘親病了。」

他沒再同小廝多解釋什麼,直接用袖子擦了擦臉,轉身就要走。

小廝趕忙了攔住他:「小郎君別走,家主派我來尋你的,蘇姑娘若是有什麼事,你跟我走,正好同家主說上一說。」

裴涿邂今日下朝後未曾回閣樓之中,而是先去了自己的書房之中待客。

來客是吳學子吳懷珉的小叔叔吳塵寂,一來是商討朝中事,二來也是為了之前吳懷珉質疑宣穆入學並非真才實學一事而道歉。

宣穆被帶來的時候,裴涿邂正與吳塵寂說這話,抬眸一瞧便見宣穆紅著一雙眼睛,說話的聲音也與尋常不同。

裴涿邂眉心微動:「怎麼了?」

宣穆看見裴姨夫,似是看見了主心骨一般,眼眶紅的更厲害:「娘親、娘親她——」

他話還沒說完,裴涿邂便覺得胸口一滯,面色直接沉下,猛地站起身來一邊向外走一邊匆忙道:「吳大人,失陪了。」

他直接出了門,徑直往後院走,叫宣穆都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忙伸手給面前的兩個來客拱手作揖道一句失陪。

裴涿邂的動作很快,宣穆出門時便已經追不上他的步調。

緊張與擔憂一時間在胸膛之中脹滿,待一路回了院子穿過月洞門到了蘇容妘門前,他這才頓住腳步,一時間竟反應不過來自己在做什麼。

他竟在未曾問清楚發生什麼的情況下,就這般急忙回了來,可他又用什麼身份去進屋詢問情況?

可就是這猶豫的一瞬,屋中便傳來女子沒什麼氣力的聲音:「你怎得又回來了?算了,進來幫我再倒杯水罷。」

裴涿邂站在門口,手已經搭在了門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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