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慵懶的抬眼掃了一圈底下的舞女,從這些個人驚恐的臉上遊走過後,噗嗤一笑,說道,「這群這麼蠢的舞女,他也送得出手?」
謝臨硯似乎想到什麼,又繼續刺道,「說起來,不過是一群山匪,就絆住了沈大人的步子,明明用不了什麼大功夫,已經一月有餘,沈晗昱卻還是沒能取勝回朝,若是派別人前去,怕是早早回京領賞了。」
辛庭只覺頭上冒出來豆大的汗珠,不知該如何辯解,他所言的沈大人並非陛下口中的沈大人。
也是,京都誰人提起沈大人,第一個想到的人不是沈晗昱?
許是朝堂上沈大人丰神俊朗,溫潤如玉的清廉剛正的謙謙公子形象過於深刻,眾人都忘了沈晗昱或許稱呼沈小侯爺更為合適。
沈晗昱乃是沈侯爺嫡子,自從沈侯爺逝去,靖遠侯府上下便由他這個嫡子一手掌管操持。
而他方才所言的沈大人是其幼弟,沈懷仁,今年還尚未行冠禮,前些日子剛被封了官職,所以,喚一聲沈大人也並無過錯。
更何況,沈小侯爺被派去剿匪,現下還未歸京,又怎能插手這都城之事,也不會犯此打錯,干下這大不敬的瘋事,教人尋得了把柄。
辛庭還在逡巡,這京都何人不知,當今陛下厭惡沈小侯爺,現在陛下又正在火氣上,思忖再三,正待他欲開口說清,卻被一道怒罵聲打斷。
「謝臨硯,狗皇帝,沒有任何人指使我,不是別人,更不可能是沈大人,有本事你就痛快的殺了我,不然我遲早要了你的命。」
舞女身上的劍已經被拔出,裸露在外未曾處理的傷口疼得臉頰冒汗。
她面露不甘,還是硬撐著,眼神堅定,喘著重氣,咬牙罵道。
殿中氣氛更為凝重,辛庭跟隨謝臨硯這麼久,還從未見到有人膽敢如此放肆,心裡捏了一把冷汗。
謝臨硯緩慢地抽出掛在大殿一側牆上的御劍,他不急不慢地下了台階,每邁一步,都像是踏行在跪在這大殿內所有人心裡。
聽見她的話,倒是也沒有生氣。
他將劍隨意扔在一個侍衛的腳邊,金屬落地的響動聲,砸在地上跪著的每一個人的心上。
他伸出鎬白如雪的一隻手,手臂上血管分明可見,撫上她的脖頸,掐住她的脖子,一下一下的在光潔的皮膚上收緊,將人提起。
謝臨硯冷眼瞧著底下掙扎的女子,勾了勾唇角,露出可怖的笑容,眼角發紅,陰涼的眸子深不見底,如同閻王殿內奪魂的撒旦。
他漫不經心又隨性的緩緩說道。
「想要我命的人多了,你又算個什麼東西。」
謝臨硯能夠感受到一道微弱的視線掃了上來,落在他的手上。
果然沒猜錯,他鬆開手,舞女墜在地上,像是久逢甘霖一樣,趴在地上咳嗽。
他凌冽的視線落在另一個侍衛身上,一副看透兩人已久的鄙夷眼神,輕笑,「你說,我該如何處置她?畢竟,方才該是你救了了朕。」
侍衛似是沒料到,愣神半刻,隨即道,「舞女膽大包天,大殿之下竟敢襲擊陛下,罪大惡極,按律當斬。」
聽見他的話,謝臨硯陰冷的笑了兩聲,唇角卻壓了幾分。
只覺得這齣戲越來越好看了,他該是要成全這對才好,「好,說的好,劍在你的腳踝旁,拿起這把劍,殺了她。」
謝臨硯站在一旁,冷眼瞧著侍衛撿起地上的劍。
侍衛閉上眼,一把洞穿那舞女的心扉。
他沒敢去看舞女最後那微微閃動的睫毛,不舍又戀慕的目光,濺起的鮮血還帶著故人的溫熱氣息,打在他的鼻尖。
他再一次將劍拔出。
這一劍和剛才的刻意留手不同,是衝著她的命而去的。
辛庭本以為兇手已死,鬧劇該到此為止,正當他欲解釋那位沈大人是沈懷仁而非沈晗昱時,抬頭卻見——
謝臨硯纖白如玉,不染淤泥的手指再次抬起,從太監侍衛身上一個個的掠過,不急不緩如同指點江山般從容。
最終指向另一面跪著的舞女。
冰冷又殘酷的聖旨再一次落下,砸在地上其他舞女的身上。
「這群舞女拖下去,同沈懷仁一道打入詔獄,一日不說出幕後之人,一日不可出詔獄,沒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監視。」
辛庭鬆了口氣,而一旁的舞女卻是僵愣著跪在原地,不曾想到此事對她們亦有牽連,連求饒的話都忘了說。
直到侍衛要將眾人帶走,她們才知事情再無轉圜,慌亂被擒拿下詔獄。
悲慟的哭嚎聲音才響起。
誰人不知道這詔獄是群魔所在之地,不是人能呆著的地方,尋常人進了詔獄,根本就沒有出來的機會,只有死路一條。
沈懷仁還在靖遠侯府逍遙,詔獄中的死對頭蕭若巡來抓他之時,他還一臉得意之態,以為逢迎了君王,自然是要受到一番重用。
不曾想他已經是階下之囚,轉身就被人拷下了大牢。
他的身後事——有蕭若巡在,此人定是拿著雞毛當令箭,免不了受他一番酷刑,時間一長,可不就被折磨的不成人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