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麼能行呢?
男人當真是急得頭上冒汗,心裏面罵,面上還得低眉順眼地分析道:「二皇子,都這時候了,我看您也甭糾結這口信的事兒了,都過去這麼久了,誰還記得清呢……重要的是眼下已經出現的問題,再讓柏大少爺這麼查下去,等真查明白了,您未來在這皇城內但凡還想做點生意,必然是要處處被他打壓一頭,指不定連合作都談不上了,哪還能有出頭日呢……」
「況且那遠在辛城的柏大帥,若是沒吃到霉糧還好說,無非是個落下口舌的事兒,可若是真因著這事兒給人吃出個好歹來……」
男人的話音戛然而止,留給唐知理一個足夠腦補的空檔。
唐知理的睡意算是徹底被這番話衝散了,他身上冒出來的冷汗可不比跪在下面的男人少多少。
他不得不承認,他怕柏青舟。
廢話,這皇城裡能有幾個人是不怕柏青舟的。
當初唐知文分糧道給他管,他第一眼便相中了辛城的那些糧馬道,原因無他,辛城是柏大帥長期駐守的城池,拿了這兩城往來的糧馬道,跟柏青舟打交道的機會就會不可避免的多起來——他想要藉此攀上柏府這杆旗,做出點成績好去跟唐知文這位太子殿下分庭抗禮。
以至於剛接手這幾條糧馬道時,他足足興奮了兩日,甚至覺得自己那峰迴路轉的時機已經近在眼前了。
可他後來發現,事情遠不如他想像中的那般美好。
這種早已形成了生意合作的路線,大小事宜都會依照原先的慣性按部就班地運轉,柏青舟也只是象徵性地見過他一面,在此之後兩人仍舊無甚交集。
難怪唐知文當時願意那麼大方的「忍痛割愛」。
於是唐知理的熱情慢慢冷卻,他本就不是個做生意的料,那些掌柜的定期送來的帳目他有些甚至都看不太懂,只覺得頭疼,長此以往,漸漸便將這件事也拋在了腦後。
直到現在。
誰又能料到,他曾經趨之若鶩的這幾條寶貝糧馬道,現在竟成了架在他脖子上的一把催命刀。
「你說得對,」唐知理顯然已經被男人這三言兩語間的「恐嚇」嚇得失去了思考能力,只會順著對方的思路往下想,「不能讓柏青舟再查下去了……」
再順著往上查,遲早會查到他唐知理頭上,到時候他說自己毫不知情,誰會相信?
——別說別人了,他自己都不相信。
事已至此,無法求和,他萬不能讓自己落入百口莫辯的境地。
「是呢,」男人立馬接話道,「而且我們阻止的速度還應當得越快越好,柏大少爺心思機敏,只怕之後遲則生變啊……」
唐知理雖年近三十,卻還是頭一次面對這種需要他來全權拿主意的、「生死攸關」的大事,到底還是有些猶豫——這一步一旦踏出,他就真的再無回頭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