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著床柱,狠狠眨了兩下眼睛,這才一臉不明所以地轉頭看向已然穿戴齊整、一身利落地站在床邊的溫言——這人甚至一反常態地扎了個高高束起的辮子,露出了細瘦的脖頸。
昨夜的種種細節瞬間紛至沓來,差點將柏清河好不容易醒過神來的腦子又燒了個底掉。
……不對,現在不是該想這些的時候。
溫言則趁著對方走神的剎那,不動聲色地將桌上的手帕收入了袖袋中:「你醒了?」
「啊……是,你在……」眼前的情形和身後被捆住的雙臂過於割裂,也難怪柏清河著實是摸不著頭腦,只能詞不成句地問道,「等下……這是什麼意思?」
「大概就是你理解的意思。」溫言垂頭,語焉不詳地回答道,「我想了想,有些話還是當面說比較好。」
柏清河直覺眼下這場景實在不是什麼說甜言蜜語的好氛圍,不信邪地奮力扭動著雙臂,試圖掙脫開來,可惜嘗試了好幾次都掙扎無果,始終繃緊的肩膀這才認命般地卸了力。
「好吧,」他強壓住心下不知所起的恐慌,有些無可奈何地說道,「我倒要看看,有什麼話是必須得捆著我才敢說的。」
但其實也沒有什麼。
時間緊迫,溫言倉促地別開了兩人相觸的視線,抬起手,緩慢地摘下了貼著指根的兩枚草編指環。
「什麼意思?」儘管柏清河有做一定的思想準備,此刻仍不免心跳加速了起來,他費力地弓著身子,想要離眼前人更近一分,好像這樣便能更好地粉飾太平似的,「沒關係,你要是不喜歡的話,我之後再給你買別的……你……」
溫言輕輕地將兩枚指環放在了柏清河的枕側。
沒有不喜歡,怎麼會不喜歡……
溫言用指尖摸了下指環的紋路,強迫自己收起留戀,搖了搖頭。
「不,柏清河,」他衝著對方露出了一個有些克制的笑容,與從前的很多次一樣,「你應當重新考慮一下這東西的去處。」
沒法再自欺欺人的柏清河被這笑容刺了個透,渾身的體面在這一刻幾乎是消失殆盡,他像只徒勞掙扎、目眥欲裂的困獸,做不出有效反抗,只能咬著牙道:「考慮個屁!」
「……現在不願意考慮也沒關係,」溫言十分好脾氣地背過手去,用衣袖掩住了指尖的顫抖,「你之後會懂得該怎麼做選擇的。」
「你憑什麼這麼篤定,」柏清河目光如炬,死死地瞪著眼前人,胸口劇烈起伏著,「溫言,你憑什麼……你到底有多少秘密瞞著我!」
……那可真是太多了。
「你都會知道的……如果我還有機會講給你聽的話,」溫言臉上露出個一閃而過的苦笑,口中話音一轉,「等下望塵應當會回來,在此之前,就委屈你先在床上呆一會兒吧……」
溫言走向窗邊的腳步一頓,重新回過頭,盯著憤怒卻又無計可施的柏清河看了幾秒,最終還是湊過去,撫著對方的臉,落下了一個吻。
隨即便像個閱歷豐富的登徒子,利落地翻牆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