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規矩地將手垂下,搭在膝蓋上,苦笑著搖頭問道:「你們看完這東西,心裡有什麼想法?」
像是獲得了某種許可,學堂里的學生們瞬間嘰嘰喳喳、七嘴八舌地說開了。
「唔……感覺像是陰謀吧……」
「當朝皇帝本就已經過了執政的年紀,人老了難免昏庸……」
「噓……這話被聽到了可是要砍頭的!」
「我感覺譚旭將軍並不是這個叫溫言的人殺的,也許是巡檢司栽贓……」
「哦哦!栽贓陷害!說不定是譚旭自己畏罪自殺了,巡檢司沒法交差,只好拖個倒霉的替罪羊出來頂罪……這種事兒之前也不是沒發生過……」
「真的假的,這也太過分了吧……」
「有可能,畢竟通敵叛國被抓住了肯定是要凌遲的死罪,譚旭本就貪生怕死,自我了結果然還是便宜他了。」
……
於是,一個截然不同的故事版本便在這麼三言兩語間,被這群學生們自圓其說地推測了出來。
世人常說眼見為實,可往往親眼見證,也抵不過人們腦中自發形成、拓展而出的想像。
紙張不過是描繪出了一個模稜兩可但飽受迫害的青年人形象,便已然成功讓看見內容的普通百姓們腦子裡多想一分,多猜一層。
利用底層人民對上位者的猜疑和對自己同類的同情,成功喚醒了數以萬計、自詡正義的學生們,他們頭腦一熱、群情激憤,毫不懷疑地成為了幕後主使握在手中的尖刀。
老先生看著這群越說越激動,甚至快要滿臉通紅的孩子們,最終只是深深地嘆了口氣。
「孩子們,你們今日在學堂內所說的話,萬不可出去讓任何人知曉,記住,是任何人,」老先生拉住了離自己最近的阿澈的手,慈愛地拍了拍,隨後目光一一掃過這些學生們稚嫩的面孔,嗓音滄桑,「無論聽到什麼風聲,都不可輕舉妄動……」
紙張被揉皺在老先生手中,其右手拇指正好按壓在「溫言」二字之上,沁出的冷汗浸軟了墨痕。
「世事動盪,自保為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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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柏清河到底給了李符樂什麼好處,這人原本只說是一次償情,可往後一連幾日,只要是夜間輪到李符樂值守地牢,柏清河就會到點準時出現在溫言的牢房外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