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清河面上將這話說得鏗鏘有力,可其實從看到那條鞭子的一瞬間起,就知道自己今晚是免不了要被上一頓家法了。
說實話,他長到這麼大,平常無論如何胡鬧,都還從未見過這軟鞭的真面目,都說未知最可怖,如今柏平昀鞭子一抖,襯得整個人威嚴更甚,他也就順勢跪了下來,做好了挨打的準備,只是脊背卻始終挺得筆直。
正如同他自己所說的那般,就算是挨了打,也絲毫不認為自己錯了。
柏平昀本就眉頭緊鎖,見了柏清河這死不悔改的態度,心下也不免真生了幾分火氣,手上動作毫不含糊,鞭子被甩出了獵獵破空聲,刺破皮肉時疼痛感瞬間襲來,饒是柏清河再怎麼表現得鐵骨錚錚,也禁不住悶哼出了聲。
兩人就這麼僵持著,等柏夫人趕到時,柏清河那被血浸染的後背已經快要沒剩下一塊好肉了。
到底是從自己身上掉下來的孩子,柏夫人光是遠遠看一眼便心疼得不行,直接挽起袖子,走上前去拽住了柏平昀的手臂:「老柏,你這是在幹什麼呀,有你這樣教訓孩子的嗎!」
柏清河滿頭的冷汗順著臉頰滑落,無聲無息地滴落在衣衫上,心裡卻不免鬆了口氣,知道自己的救兵總算是來了。
柏平昀被這麼使勁一拽,手上動作自然也停了下來。
「你當年三番五次跑來千金台見我,說想要娶我時,不也是一無所有,門不當戶不對的麼,」柏夫人一把奪過柏平昀手中的鞭子,用力扔向一旁,「怎麼現在人老了,心智也跟著退化了,莫非是忘了你曾經做過的荒唐事,也開始學著那些個曾經瞧不上眼的老古板,按著這些個教條來規訓你兒子了?」
軟鞭在地上彈了一下,以鞭柄為中心,打著轉兒滾遠了。
……嚯,自己這不會是陰差陽錯地「因禍得福」,還能得聽一段自家爹娘的前塵恩怨往事吧。
柏清河垂著腦袋,背上火辣辣地刺痛著,心裡頗有些苦中作樂地想道。
畢竟柏平昀雖然總是跟他你一句「臭老頭」我一句「臭小子」地對喊,可平日裡行事,尤其是行軍打仗時,看上去還真是個頂頂規矩的人,否則也不可能在這滿腹疑心病的皇帝手下爬到元帥這麼高的位置上。
因此柏夫人衝出來一口一句「荒唐事」,還真讓柏清河不免有些好奇,就他爹這種人,年輕時能荒唐到哪兒去?莫非也是個整日在皇城裡花天酒地、尋歡作樂的風流之輩?
柏平昀被這麼嗆聲了一通,完全沒有能插上嘴的地方,只好悶聲不吭地挨了這數落,正要開口再辯駁些什麼,柏夫人卻又是一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