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條巷子狹窄,燈光微弱,昏暗的牆壁上有凌亂的塗鴉,看起來不像是個安全的地方。
她猶豫了一下,正要繞路,目光掃到另一側的街角,一個戴著連帽衫的高大黑人,正朝她的方向走來。
左右都是死路。
一股寒意從脊背直躥到指尖,蘇卻咬了咬牙,決定快步穿過巷道。
可就在她邁出步子的一瞬間,身後那道影子突然靠近了她。
沒有任何言語,只有一股溫熱的氣息撲面而來,仿佛一道結界,將她徹底籠在裡面。蘇卻僵直著身體,不敢回頭。不屬於巴黎冬夜的氣息迎面而來,冷冽,沉靜,隱隱透著檀香。
對方似乎感覺到她的僵直和害怕,一支手機伸到她面前。
【別怕,往前走】
是中文。
她的喉嚨仿佛被什麼堵住了,腦海里湧起一個幾乎不敢去想的名字。可她強迫自己鎮定,逼著自己邁步往前。
她不敢回頭。
那人就像她的影子一般,保持一種恰好的距離跟著她。仿佛怕嚇到她,卻又不願讓她獨自走完這條路。
終於走出巷口,身後的影子停下了腳步,似乎確認她已經安全。
蘇卻步履不停,就在她即將衝進酒店時,身後傳來幾句激烈的法語爭吵,一個清冷的聲音劃破濃夜。
「Ne la touchez pas.」
(別碰她。)
過於熟悉的聲線,令她的腳步倏然頓住。她終於回頭張望過去,卻只能看見那道影子隱沒在巷子的陰影中。身後有兩個黑人似乎被他的氣勢給嚇退,將連帽衫一套便匆匆離開了。
而那雙眼睛,像是夜色中兩顆幽深的琉璃,靜靜地注視著她。
-
那天晚上,蘇卻做了個噩夢。
夢裡有只漂亮的小貓在她眼前,蘇卻逗它玩,朝它招手,可小貓都愛理不理,甚至最後還扭過了頭。一來二去,她覺得沒勁,轉身打算離開。
可就在她邁出一步的瞬間,腳踝猛地被一口咬住。
不知何時,那隻小貓變成了一隻黑豹,鋒利的獠牙扣在她的腳腕上,沉重的爪子踩住她的背,像是要將她牢牢按在原地。
她想掙脫,可黑豹的氣息就在她耳邊,低沉暗啞,憤懣得像是一道撕裂的風聲。
「你的喜歡,就只有這麼點耐心嗎?」
蘇卻猛地睜開眼。
8:00 AM。
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投進來,照在床單上,模糊了夢境的界限。
她撐著額頭坐起來,片刻後才回神。10點,電影開幕式正式開始,她沒剩多少時間了。
蘇卻的腦袋仍有些昏沉,可是她知道,她再一次夢見了江津嶼。
半小時後,她化了一個簡單的淡妝,換上了昨天租來的黑色絲絨小禮服。為了避免過於隆重,她在外面披了一件米色花呢大衣,遮住了背後的鏤空設計,然後拎起包,離開酒店。
巴黎的冬日寒意濕冷,她踩著高跟鞋走進Le Meurice,熟悉的香檳與雪松混合的空氣撲面而來,帶著典型的上流社交氣息。
電影節的開幕式在酒店的宴會廳舉辦,整個大廳此刻已經被布置成媒體採訪處,燈光璀璨,紅毯鋪就,鏡頭閃爍。會場裡熙熙攘攘,可以看見記者、導演、影視從業人員,還有一些商業人士。
蘇卻端著香檳,和幾位製片人禮貌攀談了幾句,果然如樓觀山所說,大多數人都只是工作人員,真正的投資人和文化基金會代表,根本不會出現在這裡。
她有些意興闌珊,卻突然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蘇卻?」
她回過頭,便看見一個穿著法式隨性風衣的捲髮女人,氣質優雅而從容,眼神帶著幾分笑意地看向她。
蘇卻愣了愣,看清後才驚訝道:「秦麗婉?」
這些年,她偶爾也能從財經新聞里聽到她的名字。
秦氏集團的掌控權幾經易手,秦麗婉的父親最終被踢出局,而她,重新奪回了秦家的權力,坐上了CEO的位置。
她的風評一直很兩極,有人說她心狠手辣,不留餘地;也有人說她是天生的掌舵人,手段凌厲,行事果斷,甚至比任何一個男性管理層都優秀。
但此刻站在她面前的秦麗婉,比起新聞里那些銳利的標籤,反倒多了幾分鬆弛感。
秦麗婉對她笑:「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
「我才沒想到呢。」蘇卻打量了她一眼,「你對文藝電影感興趣?」
「我不大行,」秦麗婉揚了揚下巴,示意她看向不遠處,「但阿鶯喜歡。」
蘇卻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只見宣傳欄前,一個嬌小的身影正專注地盯著電影海報,一張一張地看過去,像是認真地挑選著什麼。
聽到秦麗婉喊她的名字,她轉過頭,看見蘇卻的一瞬間,眼睛猛地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