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手臂幾乎挨在一起。
江津嶼看著她,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一下,這才願意把文件夾給她看了。
一張張翻看下來,她的眼睛漸漸亮起來:「這是班席爾的手稿?那這些中文文件……」
「這些是班席爾報導事件的證據。」江津嶼補充道,「你翻譯的內容,不僅是為了成書用,同時也要給班席爾確認信息。」
「所以……這本書還沒有寫完?」
江津嶼點了點頭。
蘇卻頓時興奮了。
這不僅僅是一次翻譯工作,而是參與一場可能載入史冊的新聞事件。她的翻譯,甚至可能影響班席爾的寫作方向!
她忍不住挺直了背,聲音裡帶著掩飾不住的激動:「那我會和班席爾直接交流嗎?」
江津嶼原本隨意翻著一份文件,聞言卻微微頓了一下,目光緩緩落在她身上。
他眯起眼,看著蘇卻此刻眼裡毫不掩飾的興奮和期待,心裡竟莫名有點不爽。
她什麼時候能用這種期待的眼神看著自己?
莫名的醋意湧上心頭,江津嶼將文件夾隨意一丟,哼了一聲:「看你表現。」
這句話像是給蘇卻打了雞血,她立刻全身心地投入進翻譯工作中。江津嶼看她認真工作的模樣,悄聲進了套房裡間。
隨著翻譯工作的深入,蘇卻漸漸發現了有些不對勁。班席爾的手稿並不是完整連貫的,而是記錄了幾個不同的事件。其中某些內容,她一開始並沒有太留意,但現在——
她的視線定在一頁手稿上,裡面的內容直指江家。
江津嶼……這是要做什麼?
蘇卻忽然想起上次見到秦麗婉是,她壓低聲音提起的那句「他已經離開江家,離開燕北了。」
蘇卻當時沒有多問,她的注意當時全被「江津嶼不在燕北」的消息吸引住了,全然忽視了這句「離開江家」的重要性。她分明記得江津嶼早被認定是江家未來的繼承人,可現在繼承人離開了家族,還全力資助揭露江家所做之事的記者。
他這是要和江家為敵嗎?
蘇卻下意識地翻找更多信息,試圖拼湊出事情的全貌,但手稿太過破碎,像是一張被撕裂的地圖,她只能勉強看到一些線索,卻無法完整復原真相。
但她的直覺告訴她——這可能和江津恆的死有關。
江津嶼到底想做什麼?
-
翻譯完手裡的最後一頁文件時,已經是晚上了。
蘇卻伸了個懶腰,肩膀酸得不行,她轉了轉脖子,隨口喊了一句:「江津嶼,我做完了。」
房間裡一片安靜,她等了幾秒,始終沒聽見回音。
蘇卻站起身,朝裡間走去。門虛掩著,燈光從縫隙間透出一抹柔和的光影。
她猶豫了一下,敲了敲門板,「江津嶼?」
還是沒有回應。
她咬了咬唇,小心推開門。屋裡十分安靜,桌上的檯燈投下柔和的光,映照在坐在書桌前的江津嶼身上。
他睡著了。
他的眼底帶著疲倦的陰影,鼻樑下方有一道淺淡的光影,襯得他的唇色偏冷白。即便是在沉睡中,他的神情依舊是緊繃的,不帶一絲防備的鬆弛。
他似乎在做噩夢,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見他時的感覺——那種深入骨髓的潮濕感,像是常年行走在雨中,永遠晾不乾的疲憊。
那時她不懂。直到這些年自己也經歷了很多,不再是那個無憂無慮的少女,才明白成年人的世界裡,潮濕是常態,像夜裡的露水,悄悄爬滿全身。
可露水終會在晨光里化作朝露。偶爾,在濕冷的深夜裡,也能釀出一絲溫柔。
就像此刻。
她像是被某種情緒裹挾著,慢慢地、緩緩地俯下身。
夜色溫柔地籠罩著他們。
-
江津嶼醒來的時候,下意識地揉了揉眉心,那裡似乎沾染了些許不屬於自己的味道。
自從重逢後,蘇卻進入他夢境的頻率越來越高,也越來越真實。
他竟然夢見她悄悄吻了自己。
江津嶼怔怔地盯著自己的指尖,像是在確認夢境的真實性,又覺得自己荒唐可笑。
現在還能做這種清水的夢,真是稀奇。
他抬眸掃了一眼時間,發現已經很晚了。
這小姑娘……不知道又廢寢忘食到什麼時候。
他推開門,想去看看她是不是還在工作,結果,視線所及之處,空無一人。
她又是不告而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