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搖扇而談,像為女兒擇婿的老泰山一般娓娓道來,一襲開篇聽得人心頭痒痒,茶也顧不上喝,只待下文。
「炎黃二帝,天道恆昌,孔孟作禮,諾為君綱。這信諾守約,乃是自古以來君子第一品行,於是咱們今日就來說說,天子腳下第一守信君子,今科狀元梁國舅的故事。」
講至此間,先生的兩個小徒弟捧著笸籮繞場一周,一副大家不給錢先生就不往下說的架勢。於是人人翻出銅子孔方扔進笸籮,二人滿載而歸,先生清了清嗓子,開始說了下去。
從梁國舅與柯四小姐在北威府青梅竹馬說起,又說二人因國舅入京遷延婚事,梁國舅一諾千金,只言非柯家四小姐不娶,並指天盟誓,要摘狀元花為媒為聘。
「……這狀元花不是一般狀元花,乃是品名為大紅舞青猊的絕色牡丹,宮中只在科舉當年,用溫炭暖房培出一株,狀元及第聖上欽點,再剪下的大紅舞青猊才能叫做狀元紅。這花含苞為綠,盛開後似火燃花,唯獨花蕊近前不多不少五片花瓣為青綠,正配那進士所御賜的綠袍。此花之稀,此花之榮,得此花為媒,這天下女子哪個不思哪個不想?」
「可我聽說,狀元郎國舅爺和柯家小姐不是青梅竹馬啊?」
先生講得正陶醉,誰知下面一嗓子打斷,他臉色驟然不悅,只道:「你又是哪聽來的道旁胡沁?」
聽這樣的話,下面打岔的男子面色赤紅,憋著股氣道:「什麼胡說!我二姨的妯娌的小女兒嫁了柯府門房的大侄子,她說兩家人是入京前才定的親,是那國舅爺在進京途中,對柯家小姐那個什麼……對!一見鍾情!這才求家裡下聘求娶!」
「我倒是也聽過,人家家裡在北威府就是世交了,早訂過親。」
旁邊有人生怕不夠熱鬧似的插話。
「可我聽說的就是青梅竹馬!」
「不是不是,這不就是個故事麼?是什麼不行?」
……
一時茶肆內七嘴八舌,誰都要講一句內幕來的消息,仿佛人人都和承寧伯爵府亦或柯學士府沾親帶故,講書先生氣得臉色發青,捏得扇子骨咯咯作響。
唯有茶肆老闆含笑在一旁喝著茶水嗑著瓜子,想著今日必然是盆滿缽滿了……
以上這些熱鬧,當事人柯雲璧身在閨閣,全然不曉;當事人梁道玄被千呼萬擁送進期集所,只見過同榜和大夫,也沒機會入耳自己的諸多趣聞。
金榜題名當日他當真是萬眾矚目,可到了期集所,等候他的不是那一頓傳說中的聞喜宴,而是鐵著一張青面的祝太醫。
三見祝太醫,梁道玄都有些不好意思。
太醫盯著他看了半晌,最終哭笑不得搖搖頭:「國舅爺,狀元郎,在下恭喜了,敢問這以後是不是沒有試再考了?」
「沒了沒了!」梁道玄連連擺手,「讓我考我都不考了!」
由於梁道玄的考試歷程過於邪門,考一次科舉請一次太醫,一次比一次嚴重,祝太醫前天剛在宮中值了夜班,本在府里休沐,霍公公帶著太后口諭火急火燎騎馬上門,他的第一反應就是:要了命了,國舅爺又考出病了!
病,確實是沒考出來,但結果比病更嚴重。
鐵著臉的祝太醫看過梁道玄脖子上的傷痕,眉頭蹙出三川五嶽的高地錯落,厲聲道:「好狠的下手!這是奔著國舅爺的命來的,再勒一時半會兒,這脖子可就要比氣先斷了!」
梁道玄摸著還疼的脖子,笑道:「人家是刺客,自然是奔著要我死來的,多虧沈大人即使出現,不然今日來看我的便是仵作而不是太醫您了。」
感慨於國舅爺的樂觀,祝太醫是當真無奈又敬服,忍不住苦笑道:「我的國舅爺,狀元郎閣下,說您福大命大,在下有些心緒,可如果您不是這般洪福齊天,三次考試又怎麼熬得過來?」
「難不成要靜養很久?有沒有快點痊癒不影響走動的法子?」梁道玄心裡沒底,他遇刺之事恐怕要引起大波瀾,期集所這幾天修養修養也就罷了,出去了後他要做的事恐有許多,實在不能閉門靜心。
祝太醫一臉你是不是有病的表情盯著他看:「您知不知道自己真的差點要見閻王爺啊?小傷也就罷了,這可是差點要命的關係,太后懿旨,我不能馬虎,您最好老老實實,我省事,您康健。」
祝太醫脾氣倔強且態度端正負責,又是宮中太醫院一把手,自然不似那般好說話,立著眉毛說完,再看外傷,繼而把脈,嚴肅猶如給梁道玄守靈出殯,寫出三張紙的藥方,內外兼顧,又叫跟班太監去宮中取藥熬藥,再回來時,還捎帶了一根拐杖。=quothrgt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yanqing/16_b/bjZ08.html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gt.)
span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