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派誰呢?
「啟稟太后,丹州與峨州此次凌汛前後之情形,也唯有經手全務的政事堂最為了解,可命徐照白徐尚書為御史,前往主理。」梅硯山向梁珞迦拜道,「然而茲事體大,災案同巡,不能只派一人前往,其中調度與涉案之事,為求效用和中允,均要顧及,老臣以為,大理寺必有一人隨行。」
梁珞迦細想之下,也覺徐照白身為工部尚書,本就執掌水利河工之事,又入政事堂多年,且年紀在政事堂中,也算青壯了,其他人派到遭災之地,怕是還得跟著御醫。目前看來,除了他,確實沒有更適合的人選了。
「依此言,那哀家再派南衙禁軍隨行護送。」御史出行,禁軍必保。且不說一路險難總有,單論御史出去往往身負要職,若有礙天高皇帝地方的切身利益,其行便是以身犯險,禁軍必要有保。
「臣謝太后隆恩。」徐照白無有任何推諉,當即領受。
「啟稟太后,事涉宗室,請下旨命臣同往。」
梁道玄此話一出,在座皆各有異。
梁珞迦也不自覺瞪大眼睛。
誰都知道今日是梁道玄成婚後的第三日,新婚燕爾,卻要領如此之差,實在強人所難。
然而細想之下,這確實是他職責所在。
方才梅硯山和徐照白都未主動提及讓他前往,也是不能啟口。他們主動差派,會顯得別有用心,瓜田李下,何必惹是生非?而梁道玄自己的態度也重要,如果他都能得過且過,政事堂何故徒增煩擾?
梁道玄自己也有另外一重思慮:如果他不能第一時間前往現場,那無論定陽王是罪不容誅還是不白冤屈,可能都會影響峨州局勢、百姓處境和朝局走向。
職責在此,無有選擇。
「有梁少卿在側,此案巡查,臣等也更秦庭朗鏡,據義履方。」
徐照白作為已點的御史,同意宗正寺少卿梁道玄加入巡行隊伍。
梁珞迦知事已成,再不能安,也要首肯,她忍耐不看向兄長,只作端肅平靜,一字一頓道:「既然如此,那便擬旨吧。」
第69章 蒼然翦翦(一)
救火追亡, 浪頭奪命,事發緊急之態,需即刻動身,不容怠慢。
梁道玄來不及回侯府, 只請辛百吉幫忙捎帶來一應衣裝用度, 順帶向柯雲璧轉達此事, 而後與同樣輕裝簡行的幾位同僚在南衙禁軍千牛衛二十一人的護衛下,行出帝京西門華辛門,快馬加鞭, 趕赴峨州。
出帝京向西,入京畿道地界後的西陸路官道通達便捷,官驛三十至五十里一座,徐照白這一官職的御史途徑, 幾乎是最高禮遇接迎。只是趕路為先, 不好休憩太過, 其中一二不過是餵馬換馬, 並無住宿之需。
可待到第二日行過平原,入肋道群山之中,便再沒有舒適可言,可謂風塵僕僕, 辛勞復疲,徐照白安排二十里一歇,可誰知天降大雨,將眾人堵在肋道山間一處峭壁下。
好在肋道畢竟是官道, 即便穿山過嶺,仍有路棚驛亭等簡易停靠修築,一行人駐馬待雨勢稍緩, 紛紛將馬匹拴在路棚側的拴馬石上,掏出乾糧,生火除濕。
同行官吏共有四人,除去徐照白與大理寺二位外,便是梁道玄。
與他三人皆是不熟,梁道玄再樂天和善,也坐不到人家三人身旁去插科打諢,不如一個人吃過乾糧,前行幾步,望山雨而觀霧,忙中偷閒。
「國舅大人好雅興。」
此次出行,統領南衙禁軍二十一人的不是別人,正是當初梁道玄殿試遇刺時宮中那位巡視的北衙禁軍校尉白衷行。
「白校尉。」梁道玄唯一熟悉的面孔在前,自然得了他頗為璀璨的笑容和由衷的關懷,「方才你去看馬匹情況,衣衫淋濕半片,還是去烤烤火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