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秋泓目瞪口呆。
看他踏實肯干,怎麼危急時刻,竟拋下主家自己跑了?
何皓首顧不得那麼多了,他看了看四周,一把拽下秋泓身上的腰牌:「這東西帶不得,天崇道的人瞧見官家就動刀動槍的,哥兒你快去把腰牌丟了。一會兒人家上來,咱們就裝作平頭百姓,左右不過交些銀錢消災。」
「快去丟了。」秋泓立刻對銅錢兒道。
銅錢兒擦著牆根跑了,秋泓又趕緊把書箱包袱里的路引和憑證藏好,而就在這時,客房的門被踹開了。
「哎喲,這裡有個官老爺呢!」來的是個矮壯的癩頭男人,一口爛牙,笑容猥瑣。
看到他,秋泓不由後退了一步。
這癩頭男人一手拎著沒能溜出門的銅錢兒,一手提著把蓮花刀,他搖搖晃晃地走進屋,借著燭燈的光,看清了秋泓的面容。
「這官老爺長得還挺水靈,比張壇主養的小倌兒都漂亮,不如回去侍弄我。」癩頭男人調笑道。
秋泓神色微微厭惡,他冷冷回敬:「擄殺朝廷命官,是砍頭的罪。」
「砍頭?」這相貌醜陋的男人大笑,「你看看有誰敢殺我們的頭?」
說完,他不等秋泓開口,嘬唇為哨,頃刻間叫來了數個手下。
「把這幾人帶走,送到張壇主那裡。」癩頭男人吩咐道。
秋泓一介文弱書生,甚至來不及反抗,就被一擁而上的天崇道門徒按下,更枉提何皓首和銅錢兒了。
整座客棧被一洗而空,上上下下,他們連廚房裡的半隻雞都沒有放過,成了天崇道逆賊的盤中餐。
等癩頭男人把秋泓等人押送到分壇主張繼宗手下時,已是第二日清晨了。
張繼宗身上毫無匪氣,反倒看上去有幾分偉岸儒雅,他身著直裰,腰間還繫著一條絲綢宮絛,和追隨他的門徒們氣質迥異。
「聽說金十久抓來了一個小翰林?」張繼宗隨和地笑了笑,「就是你吧。」
秋泓病還沒好,路上奔波半月有餘,一宿沒睡,此時憔悴不堪,被人一推,便撲倒在了張繼宗腳下。
張繼宗倒是很友善地扶起了他:「金十久那幫粗人不懂禮數,我和他們說了多少遍,他們也不聽,真是對不住了。」
說完,張繼宗沖自己的護法童子道:「把中堂裡間收拾出來,讓這位翰林歇一歇。」
此地就在潞州城中,看上去與大戶人家的住處無甚區別,走在路上,又有誰能知道裡面住著的是天崇道在北懷一帶的分壇主呢?
張繼宗又愛好字畫,喜歡收藏金石,旁人看去,只當是個有功名傍身的鄉紳老爺,決計聯想不到天崇道。
秋泓過去總當那些天崇道教眾凶神惡煞,百姓們見了都得退避三分,可這一日看到的情形又截然不同。他心底駭然,腦海中時不時就能回想起還在北都時,那些關於如何處置天崇道的高談闊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