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澤爾沒主動理會,只是走到倉庫另一頭,低頭檢視著別的機械殘骸。
他無意撇了一眼哈克手裡的「怪物機甲」。
「這東西的脊管是錯的。」
西澤爾不輕不重說道。
「你說啥?」哈克有些不耐煩。
西澤爾盯著別的廢鐵,掂了掂手裡的舊圖紙,「這是某種核能源管道。」
周圍人一愣,「……核能源?什麼是『核』?」
哈克呼吸一滯,腦袋裡的電流炸開。
「……這怎麼可能……誰敢用這種廢物拼機甲?」
西澤爾沒有多補充。他確實認出了那台怪物。
裴琮教過他。
世界上的武器遠不止槍械、粒子刀、爆破彈這種廢星武器。
那些能擊穿廢墟、劈斷街巷的東西,在裴琮眼裡,甚至算不上「真正的殺器」。
裴琮提起過一些西澤爾從未聽過的名詞——「核能源」「裂變」「黑域打擊」……
西澤爾下意識沿著裴琮當時的「思維軌跡」,掃了一遍哈克的機甲,在脊管末端,看到了一串細小的輻射符號。
結構陌生,不易察覺,這是裴琮曾提到過的——「核裂變前置管道。」
哈克摩挲著油污滿手的鐵鉗,眼神隱隱有點變了。
「你……知道它什麼?」
那股「對真相的饑渴」甚至壓過了自尊。
「你知道它是怎麼動的吧?不然你不會一眼看穿它的結構。」
哈克呼吸一滯,他研究機械多年,終歸是能看出來點不對勁,忍不住纏上去讓西澤爾跟他一起探索探索這個機甲的奧秘。
周圍人看哈克老毛病又犯了,紛紛又散了。
巷子外,小孩蜷在垃圾堆旁,黑色斗篷裹著瘦削的身子,
小孩咬著唇角,轉身溜進巷尾。
那裡,一名阿曼塔的探子正等著他。
探子目光銳利,披著黑市改造過的灰色防護衣,低聲質問:「進化劑的下落,到底在哪?」
小孩擦了擦凍僵的指節,聲音壓得極低:「輻射潭,我親耳聽見他在工坊里提過,影蝠布局的關鍵,就在輻射潭。」
探子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能源塔是假消息?追查者傳來的坐標就是錯的?」
「錯的。」小孩眼底划過一絲狠意,「我知道那個面具男是誰……影蝠。」
「那傢伙沒死,面具下就是影蝠。」
他低聲咬字,「我見過他袖口下的手,銀色神經紋,和上次在黑市出現的痕跡一樣。」
探子臉色變了,「……你確定?」
小孩吐氣發冷,「這傢伙平時冷得像條蛇,西澤爾和他都不親近,不會有錯。」
探子盯了他幾秒,最終遞出一張密封的電子光屏,角落處的「家族私印」隱隱露出。
那是他曾以為被遺忘的、他出生時從未脫離過的城內標誌。
「主城區……只有你們家有人用過進化劑之後去了安全區,又拿到聯邦公民身份的。」
探子低聲道,
「阿曼塔已經收買了一批聯邦內線,這次必須成,你的任務,就是盯死影蝠和西澤爾。」
小孩捏緊屏幕,指尖發白。
探子說:「進化劑誰都想要,但你哥哥的屍骨只有一次機會。」
小孩咬著牙,半晌終於還是妥協了:「知道了,我拿到後絕不會私吞。」
探子這才安心離去。
小孩轉頭再次看向巷子裡那個半彎著腰調試機件的西澤爾。
心底的敵意,和壓不住的怨恨,燒得他眼底發紅。
如果他融合的基因能從身體裡被剝離出去,他會不會更像個真正的活人?
阿曼塔不是想要基因進化嗎?
那種希望碎在眼前的感覺,憑什麼只有他一個人嘗?
裴琮不知什麼時候,安靜地站在了巷口,夜風裹著廢土的寒意,盯著前方,神情冷淡。
小孩察覺到時,心臟猛地一跳,卻不敢多問,只能跟著一起,等西澤爾下班。
西澤爾看到兩人,肩膀微微發緊,眼神空洞冷漠。
沒人問他今天怎麼樣,西澤爾也懶得解釋,不想提機械師協會被哈克纏上的事情。
一言不發,徑直走過兩人身邊。
寒氣帶著他身上的金屬腥味。
走進旅館房間前,西澤爾腳步輕頓,偏頭掃了眼身後的小孩。
小孩下意識往裴琮那邊躲了半步,最近西澤爾對他態度還不錯,可能是剛乾了虧心事,他總覺得有種「被人看穿了全部心思」的戰慄感。
裴琮也察覺到了,目光掃著西澤爾背影,默默地摸了摸鼻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