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雨溪脫下了繁瑣的龍袍坐在主座上,穿著布料綿軟的煙青色衣袍,身上還多搭了件薄斗蓬,手上端著杯茶水,一口飲進,狠狠地降下了心裡的火氣。
沈青戲弄他在前,擅自說話在後。連沈國公都知道關心他的身體,希望他不要接下這次出征,更何況明眼人都能看清這赤裸裸針對他的明謀,沈青還非要直接往裡鑽。
實在是太不讓人省心了!
仵雨溪又氣得灌了好幾口茶水。
沈書運和蘇子然一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幅場景,青年皇帝眉目迤邐,眼尾發紅,眼中像是藏著一團火焰,而沈青則在一邊俯首做小,甚至坐下都不敢。
蘇子然後知後覺地發現他好像進入了什麼皇室外親的紛爭中了,就連行完禮後仵雨溪讓他坐下,都有些不太敢坐,只能暗戳戳就近觀察著他的偶像——沈大將軍。
沒有現在記憶的沈青對蘇子然這位小輩自然是不認識的,更因為蘇子然在朝堂上對仵雨溪說的什麼『只消皇上一句話』而頗有微詞。
哪有你這麼對我家小溪表衷心的?而且小溪居然還讓你過來!
而眾所周知,沈二公子的小心眼並不會隨著時間或者失憶而散去,於是乎端著一幅成熟穩重大將軍模樣的沈青對這位武狀元很是不滿,更是在他偷偷看自己時狠狠地瞪了回去。
不就是比我年輕有朝氣嗎?我現在也才二十歲而已!
蘇子然被偶像這很有氣勢的瞪眼給瞎矇了,他不過就是想多看看偶像,用不著這麼不給看吧。
剛十六歲的蘇小狀元心底滿是委屈和不解,當著仵雨溪的面也不敢詢問沈青為什麼對自己這麼直眉瞪眼的,只得把屁股再往外挪了挪。
目睹一切的沈老國公:「......」你們年輕人真會玩。
同樣目睹一切的仵雨溪:「......」沈二公子你能別再丟人了嗎?!
第三十一章
很快沉默被打破了。
仵雨溪揉了揉額角, 先問向蘇子然:「你當真想去打仗?」
「想的。」蘇小狀元老實回答,「我覺得我能行。當年沈將軍也是不過弱冠,就去和南蠻打仗, 現在區區金國這種邊陲小國,我也一樣可以。」
雖然現在偶像的行為有點古怪, 但既然是皇上開口問自己, 他不想放棄這次機會。
少年的目光純粹, 眼中綻放出一種名為保家衛國的光, 激動地幾乎想從座椅上起身, 但又馬上被手疾眼快的沈青給按了回去。
「先聽我說。」
他收回了目光, 面不改色看向仵雨溪, 說:「我知道這是圈套。」
「但你不覺得這是個好機會麼?敵在暗我們在明, 我們既不知道仵御鳴在哪,但他既然要對你下手, 遲早得接觸到你身邊人才行。」
「他的目的不就是想我離開,然後對你單獨下手麼?何不隨了他的意, 佯裝我要離開的假象。」
沈青拍了拍還想說什麼的沈書運:「父親,我自己的身體我清楚,無論如何我都會養好身體, 只是孫宇暫時不能幫您種花了,他也得隨我走一趟。」
自從上次孫宇慌不擇路地讓仵雨溪吃了個閉門羹, 沈老國公有意沒讓孫宇回去沈青身邊, 反而是關在家裡陪他種種花草之類的。
但沈青想的卻是孫宇與他身形相仿, 代替他在軍中掩人耳目,他可以趁機回到京城,好好徹查仵御鳴在朝中的黨羽。
仵雨溪思索片刻,和他對視一眼, 道:「此方法倒也可行。臨近秋狩,我勢必是要去一趟郊外獵場的,屆時你不在我身側,人慌馬亂的,他更易得手,也更加掉以輕心。」
仵雨溪是個聰明人,從沈青的話中也聽出來他的意思--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就讓仵御鳴認為他們中了計,然後再殺他個措手不及。
從前是因為先皇旨意放了仵御鳴一條命,但如今他要加害自己,仵雨溪更加不會手軟。
「所以我能去打仗嗎?」蘇子然大概聽懂了一些,等他們兩人不說話之後才開口問道。
「能,而且這是給你的一次表現機會。」沈青對眼前這位朝氣蓬勃的少年淡淡道:「你既然說想向我學習,那就證明給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