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又是什麼破問題,她再次反省,首都人當然會說首都話啊。不等對方回答,她已經在腦海里開始自我反駁。
誰料對方又打斷了她的腦洞:「我不太會,我才剛來首都,還不適應呢。」
「哦。」有些可惜,她還沒有切身聽過地地道道的首都話。
女孩將葉紹瑤肉眼可見的失落盡收眼底,絞盡腦汁用匱乏的語庫拼出一句話:「哎喲,您可真是蓋了帽兒了!」
京片子一出口,兩人都愣了片刻,女孩猜不出她的表情傳達著什麼,忙補充道:「我姥爺愛這麼說,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葉紹瑤茫然地點點頭,這一聲太突然,突然到把文靜高雅的姐姐割裂成一個揣著袖口逛胡同的老百姓,怎麼都不搭嘎。
不過僵硬的氣氛總算有些破冰,小孩子們越打越熟,到樓下食堂開飯的時候,她們已經可以勾肩搭背下樓去了。
「對了,姐姐,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容翡,」女孩放下湯匙,用手指在空中比劃,「容顏的容,翡翠的翡。」
一個不經意,葉紹瑤把湯嗆進氣管,咳嗽了好幾聲才強壓下去:「咳咳……容翡姐姐?」
那個穆教練可惜了千遍萬遍的容翡,九歲蟬聯冠軍而名振全國的容翡,被冠以「小闞玉」名號的容翡,只存在於各種比賽錄像帶里的容翡。
此刻居然正和她坐對桌,一起喝蛋花湯。
容翡給她遞了一張紙巾,反問:「那你叫什麼呢?」
「我叫葉紹瑤,介紹的紹,玉字旁的瑤。」
她用手沾了沾空氣,一筆一畫地寫著橫橫豎豎的漢字,因為她終於學會寫自己的名字了!
自報家門後,兩人都敞開了聊些有的沒的。
「我已經十歲了,下學期要轉學到體校,暑假才剛來首都。」
「我才剛七歲,在岸北市實驗小學一年級(1)班上學。」
正巧碰見端著餐盤從她身後路過的季林越,她又順帶提了一嘴:「他和我是同學,也在一個冰場學滑冰,叫季林越。」
容翡點頭:「你們是朋友嗎?」
「我和他才不是朋友呢!」葉紹瑤的嘴巴已經先腦子一步逞了能,上揚的語氣被噎進喉嚨,她在頭腦風暴後推翻定論,「或許偶爾也可以算是朋友。」
從其他省市出發的隊伍在當晚陸續到齊,集訓從次日正式拉開帷幕,浩浩蕩蕩一百號人站在偌大的體育館裡,聆聽歐指導和各位教練給他們介紹的館內諸多事項。
「器材室的器械可以隨意使用,每個場館外也有張貼開放時間,大家可以在課外自由活動。在這段時間,大家一定要謹記我們培訓中心的注意事項,量力而行,平平安安度過這個夏令營。」
體能訓練要求漸入佳境,對於荒廢了半個暑假的葉紹瑤來說,第一日的平衡球剛剛好。
一課過去,她還存有餘力,在放學後拉著季林越去器材室認真鑽研。
她說:「剛才教練介紹的器材我都沒見過。」只差沒有把「求知慾」三個字寫在臉上。
器材室空無一人,門外有個搖蒲扇的老人家坐在竹椅上,好像在看門,又好像在打盹兒。
「這是什麼?」她從架上翻出一串類似梯子的東西。
季林越回想歐指導的講解,複述道:「這是敏捷梯,提高反應能力和身體協調的。」
敏捷?她不敏捷,她選擇把梯子丟給季林越,讓他示範一次。
季林越也不太確定,本著趕鴨子上架的心態,用自己以為的用法給她示範了一遍。
「是這樣嗎?」她蹙眉,感覺他也不太敏捷的樣子。
心裡想著,手裡已經握著另一件重物,她雙手並用,咬牙切齒才堪堪從地上提起來:「這個是槓鈴還是啞鈴?」
季林越看她要把啞鈴拋來,下意識想躲,以往處變不驚的臉上終於有了輻射整個面部肌肉的大表情:「你把2.5公斤的啞鈴扔著玩兒?」
這太荒謬了。
像逛百貨商場一樣在器械琳琅的器材室大飽一番眼福後,葉紹瑤終於看見一個熟悉的東西——跳繩。
她翻出跳繩時,汗流浹背的季林越實在忍不住:「跳繩你也不知道嗎?」
他真的有在認真質疑,大概是無論*她作何回答都不會意外了。
空調房外,三十度的蟬鳴拌著老人家的鼾聲交響,微風從窗縫鑽進來,微微撩起白色的窗紗。
很難想像在歲月靜好的休息時間,有一個純良無害的男生正在被一個滿是好奇心的女生進行「慘無人道」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