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清醒,自己正在遠離惡魔,但也不舍,那是她在歌劇院數年的精神所向。
宏大卻淒涼的音樂結尾,她終於窺見劇院外的陽光,和以前的竹馬,未來的愛人一起。
葉紹瑤在音符結束顫動的一剎就抽離自己。
此前,她有無數次向季林越說,他們滑了好幾年《歌劇魅影》,兜兜轉轉還是《歌劇魅影》,每個音符都聽膩了。
唯獨這一次,她沒有完完全全的沉浸。
但內核也是悲傷的。
帶著一些天生的多愁善感。
季林越以為她是對節目失誤的不滿意。
剛才的對角線步,葉紹瑤右前內刃進入兩*圈的小捻轉,季林越右前外刃變右後外刃完成rocker,兩人之間的距離有些遠,小托舉沒有卡上音樂起伏的節奏。
「對角線步的失誤算我的。」
「不是,」葉紹瑤掩面說,「以後再也沒有這樣的舞台了。」
她還在糾結這個。
「怎麼會,四年而已。」
怎麼不會,她看向敗心情的季林越。
四年後他倆二十七,按張晨旭的虛歲法算,他倆四捨五入都三十了。
「而已?」
「二十七歲正是拼的年紀。」他一本正經。
還沒來得及掉出來的眼淚就這麼被堵回去。
無奈地展開笑容,在主持人的又一次報幕中,她牽著季林越的手,向每個方向的觀眾投去誠摯的謝意。
回到冰場中央面對面,還要謝謝背靠背征戰很多年的好搭檔。
這是以前每場比賽都沒有設計過的環節,也算心有靈犀。
「我就說你會有意料之外的節目。」她嗔笑。
季林越笑著回:「你也一樣。」
他們收穫的禮物格外多。
冰童們一擁而入,又散向四面八方,撿小章魚,撿小熊和小兔子,撿一些奇奇怪怪的毛絨玩具。
誰扔的毛絨法棍!
冰童拖不動,她上前去幫,結果兩人抱著都費勁。
季林越這邊,就走出了優雅路線。
扛下一根法棍,葉紹瑤正喘牛氣,迎面看他遞來一朵玫瑰花。
「什麼?」
「送給你的。」
她不客氣地接下:「本來就是送給我的。」
不知是誰這麼有情調,買了一捧玫瑰花進場,逢人就拋。
像花店做的宣傳GG。
不過花很香,送花的人也好看,花瓣還裹著清晨的水珠,滿是生機。
馮蒹葭原本憋了一肚子話,看他倆在出口握著花你說一句我說一句,只能催促:「走不走啊。」
嘖,現在的小年輕。
剛戴上刀套,志願者也來引路提醒:「你們的成績已經出來了。」
萬事俱備,只等兩位主角在kc區上座。
「這麼快。」
一顆心突然提到嗓子眼,葉紹瑤深呼吸。
如果說,等待的時間越長等於裁判盯得越嚴格,那他們似乎在裁判手下一帆風順。
「不快了,」馮蒹葭又忙著熄火,「你倆對著花就說了老鼻子時間。」
好吧。
剛到kc區坐下,葉紹瑤差點沒彈起來。
電腦屏幕和主持人的聲音在大腦同時運轉。
自由舞106.11分,總分172.28分,暫時位列……
第一!
是第一啊!
今天的每個節點都特別催淚。
剛才沒掉的眼淚蓄到現在,傾瀉而出。
她想在室外雪地里撒歡,挨家挨戶敲門:看見了嗎,我得了這麼高的分數,還穩住了短舞的排名!
或者回到姥姥家的小屯子,用屯裡的大喇叭喊:注意啦注意啦,咱們屯出了個世界第十二!
但她現在只能支著膝蓋抽噎,斷斷續續說:「我配嗎?這麼高的分數。」
大腦有些宕機,但還知道得埋頭。
當著全球觀眾的面無能狂哭,一定是很丟人的事。
季林越俯身拍著她,口中很肯定:「我們配。」
對呀,從大眾組的娛樂賽到競爭最強的奧運會,這是他們一步一步滑出來的,他們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