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葉紹瑤閒不住,清點行李時,對著冰鞋發了好一會兒呆。
一周沒上冰,甚是想念。
容翡不知道什麼叫愁緒,倒是在床上癱了個舒服。
她也剛從長達三十個小時的航班上遭罪回來,練就兩眼一閉就入睡的神功。
被叫醒時,容翡還有些煩躁。
手機顯示首都時間早晨八點,距離他們回國才不過十個小時。
「你的時差就調好了?」
葉紹瑤點頭。
航班上能使用網絡的時間有限,和父母報備後,她就在飛機上不分晝夜地睡了一天。
現在從頭到腳都是精神,連訓練服都換好了。
容翡又把矛頭指向季林越:「你也是,就這麼縱容她?」
哎,聽不到答案的話,她就多餘問。
他倆明擺著互相助紂為虐。
「算了,你們去吧。」
容翡重新拉上被子,她困得實在睜不開眼。
四月開春的首都,枝幹還是光禿禿的,但轉角出了小區,大街上的行道樹已經盛滿綠色。
風和記憶中的一樣大,太陽還沒出來,整個人都是涼颼颼的。
門口就是公交車站,公車剛好減速進站,早高峰過了,車上只有買菜回家的寥寥路人。
車門打開,葉紹瑤卻腦子一抽,轉身把車拋在腦後,兀自跑起來。
「不坐車?」季林越問。
「這裡到俱樂部剛好五公里。」
風大起來,揚了些沙,葉紹瑤隔著口罩說:「此時不熱身,更待何時?」
……
馮蒹葭剛隨隊出征世錦回國,今天還在休整中,代班的是丈夫李葳蕤。
不過今天正是工作日,冰上沒有散客,中間只有個子高高矮矮的小孩子們。
「李教練早。」
看來是剛生過氣,李葳蕤嚴肅地回了問候。
「你們今天怎麼有空來冰場?」
「好久沒練了,心裡總想著。」
免不得要說起剛結束的世錦賽,李葳蕤緩過心情:「我在視頻電話里看到你們的節目,沒想到華夏居然能在冰舞滑出這樣的成績。不過我們看著你倆一路走來,也不奇怪。」
對方不住地夸,葉紹瑤笑著不住點頭。
俱樂部里的長輩們,她打從接觸花樣滑冰就認識。
雖然後來身在國外,這些年也不常見面,但在心裡的分量,比半個父母還重要。
「你們的每一天都在創造歷史。」
一個晃神,好大頂帽子扣下來。
葉紹瑤擺手說:「您要這樣講,我就不敢怠慢訓練了。」
陸地的體能和基本功都過了一遍,身體活動開,干回老本行,上冰當助教去。
當然,今天的小葉教練也有助教。
「季林越,你先帶著他們蹬兩圈冰,我看看基礎滑行。」
剛才被耽誤的上課時間,現在得一一補回來。
有不苟言笑的李葳蕤坐鎮,季林越帶頭公事公辦,葉紹瑤抱著胳膊從旁監督,再哭鬧的孩子都得跟在隊伍後滑兩步。
委屈感在膨脹,吊車尾的嗚咽聲大起來。
小男生一把鼻涕一把淚,嘴裡咕嚕好久才說完一句話:「爸爸,我不想滑冰,我會努力學習的。」
看來是個因成績不佳被家長打包送來走體育的小學生。
「我語文會及格的,數學也會及格的,我不想滑冰。」
「你別哭了,」有小姑娘義憤填膺,「吵死了。」
都是六七歲的孩子,說起話來沒輕重。
還是李葳蕤再次上冰,才半路止住爭端。
他抱歉地笑笑,沒好意思外揚家醜:「你倆自己練自己的去。」
剛才還被小孩們前擁後簇,這會兒變成兩個孤家寡人,葉紹瑤搖頭感慨。
「想當年,咱們第一次上冰也是這個年紀。」
「那是你,」季林越非得在這個時候端出前輩架子,「我比你早兩年。」
「可我記得有個弟弟,那天哭得比他還難過。」
葉紹瑤抬了抬下巴,場上的小男孩哭岔了氣,被強制交回給家長輔導心理。
「沒有。」
「有。」
「沒有。」
「小葉姐姐,小季哥哥。」
一個童聲打斷幼稚鬼互啄。
葉紹瑤回頭,是李葳蕤班裡的小姑娘,剛才唬住愛哭鬼的那個。
「李蘊薇?」她才覺得眼前的面孔有些熟悉。
「您怎麼才注意到我。」
剛下課,冰場裡的小孩橫衝直撞,他們讓出內圈,倚著板牆敘舊。
葉紹瑤問:「你什麼時候回的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