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居民樓的房型是兩室一廳一衛一廚一陽台。小戶型適合作為單身公寓,這樣一間作為臥室,一間可以作為書房或計算機房;也可以找個同居人, 兩間房都可以布置成臥室。
溫妙然按段知影所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臥室的門開著,並排的隔壁那間,卻是整個家裡唯一關著門的。
段知影把臥室讓給他,自己睡沙發,也就是說, 隔壁那間關著門的,大概率不是臥室。
溫妙然轉頭看段知影,問:「你昨天睡哪兒?」
「……沙發。」
「啊?我不住這兒,你也不睡臥室嗎?」
「睡過。」
「什麼時候?」
「你剛走的時候。」
一個模糊的時間點。
溫妙然看向段知影,見對方的反應淡淡的,沒什麼情緒波動,沒有久別重逢的喜悅,也沒有分道揚鑣的怨懟。
要麼就是他離開的時間短得不足為道。
要麼就是時間雖長,二人還一直保持著良好聯絡吧?
溫妙然思考的沉默,被錯誤解讀。
段知影緊接著補充了一句:
「現在床單是乾淨的。」
「啊?」溫妙然一愣,而後才反應過來,「我不是介意床單幹不乾淨,更不是介意房間有沒有被你用過!我問這些,是在想怎樣才能更好分配房間……」
「沙發給我就夠了。我本來也不睡。」
「為什麼不睡?」
「……」
「你是有事?還是失眠?」
「……有事。」
「好吧。」
段知影都這麼說了,溫妙然就沒再拉扯。
進臥室之前,他還是不放心地提醒了句:「別熬夜太晚,要注意身體。」
仍坐在沙發上的段知影,平靜地看著他。
比別人都淺的眸色被昏暗的燈光蒙了層濾鏡,靜水流深地搖盪著某種情緒。
段知影應了聲「好」。
但溫妙然有種直覺,這傢伙的答應並沒有走心。
該不睡還是不會睡!
進了臥室後,溫妙然猶豫了一瞬,是否要關上門。
想了想,他還是沒有這麼做。
雖然關門睡覺會令他有安全感……
但他更不忍心把段知影「關」在門外。
轉身,環視室內。
溫妙然只見,這間房的裝修風格,和他被雨淋濕的那一套穿搭,色調很一致。
都不是成熟男人偏好的黑白灰,而是更奶融融的童話色塊拼接,使整間房看起來有點像兒童房。
那種溫馨無害的,一進來就會覺得心情很好的臥室。
他緩緩走到床邊,坐下,柔軟的被子托著他的身體。
奶酪圖案的芝士黃被罩,被鋪平得毫無褶皺,其上一根頭髮都沒有,毫無被睡過的痕跡。
很乾淨。很香。
溫妙然聯想起剛才客廳的對話。
讓他輕笑:
好怪,段知影為什麼要特地強調「床單幹淨」?
總不能段知影之前睡的床單是髒的吧?
比如我剛走的時候,床單沒來得及換,這個人就枕著我枕過的枕頭,蓋著我蓋過的被子,躺在我躺過的床單上……
被我的氣味完全包裹?
思緒發散至此,想像到沙發上正坐著的那位優雅的、高貴的、成熟的男士,睡過自己風格幼稚、或許還殘留著自己的髮絲和氣息的床……
溫妙然的臉頰就熱起來。
別想了,多少有點變-態了。
他一時沒法深究,到底是設想段知影這樣的行為比較變-態,還是私底下如此肖想段知影的自己比較變-態。
大概這註定是無眠的一晚,在客廳和段知影坐在一起時,還安逸得發困,現在進了臥室,溫妙然又冷得清醒。
他想趁機檢查一下段知影有沒有在忙,或者有沒有備睡的傾向。
溫妙然躡手躡腳走到門後,扒著門框,悄悄探出腦袋。
他嚇一跳!
因為段知影正看向這裡!
但……
很快發現不對,溫妙然隨即注意到,雖看著臥室門的方向,但段知影的視線卻沒有對焦,好像只是虛虛地落在地板上。
不知是在專注思考什麼,還是大腦過於放空,以至於他突然冒頭,都沒驚破段知影的出神。
手機倒扣在桌面。
也沒看到計算機或文件。
整個人安靜地坐在黯淡的燈光里,像待機中的器械,毫無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