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我什麼都能做到,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溫妙然。所以……」
那句「所以」,後面跟著的或許是……
你能不能留下來。
段知影卻沒說出來。
因為他認定這是一場夢。
溫妙然哪怕留在夢裡,夢也終會醒。
「難以置信……」溫妙然開口,聽見自己的聲音微微顫抖,「既然你認定這只是一場夢,可你甚至在夢中,都對我如此的……」
溫柔、克制與寵愛。
段知影分明承認了自己喜歡溫妙然。
可在其妄自以為的美夢裡,段知影也未僭越半分。
沒有任欲望膨脹肆意欺辱溫妙然,將期年的隱忍宣洩出來。
而是,給他測體溫、吹頭髮,帶他買小吃、挑草莓,為他剝水果,陪他做家務,和他一起打遊戲,看日出日落……
甚至,在夢境裡,段知影都要藏起自己在吃的藥,不想讓溫妙然發現,不想讓溫妙然不開心。
溫妙然能感覺到,段知影很珍惜這段時光。
這人只是把這段珍貴的時間,花費在與他建設平淡的日常里。
仿佛這段平淡日常,已然比任何都要珍貴。
「我在夢中對你如何?」段知影問。
溫妙然眼眶發熱,極力克制著淚意,儘量冷靜地說:
「你在夢中都沒有欺負我。」
「怎樣算欺負你?」
「明明是你的夢,明明你那麼喜歡我,你甚至忍住了沒親我。」
「呵。」段知影被逗得輕笑,隨即笑意散去,又問,「可以親嗎?」
「你徵得我同意,就不算欺負了。」
溫妙然眼見,段知影想起什麼,眸光渙散一瞬。
段知影說:「其實我已經欺負過你一次了,在上一場有你的夢裡。」
「你很少夢見我?居然這麼如數家珍。」
「嗯。我的大腦不允許。」
「那在上一場夢裡,你怎麼欺負我的?」
「你坐在一地的酒里,懵懵的。我一看見你,就過去吻了你。」
這次,輪到溫妙然被逗笑。
無聲的一笑,淺淺抿起嘴角,唇邊的梨渦盛著羞怯與蜜意。
而後他抬眸,瞥對面一眼,啟唇:
「小色鬼。」
「我是。」段知影大方認了,「所以這次,我想徵得你的同意,可以嗎?」
溫妙然屏息。
許久許久,才說:
「可以。」
段知影便靠過來,很慢很慢地。
直到溫妙然本急促一瞬的呼吸,終於因適應段知影的侵入,而變得稍稍平緩,段知影才有下一步動作。
微啟的唇縫靠近,在咫尺的距離停下。
溫妙然似是被釣起,氣息都不穩,狂顫著,稍稍動作大些,就會與段知影的嘴唇相碰。
這傢伙不知是太溫柔還是太惡劣,釣得溫妙然受不了。
最後還是溫妙然主動貼上去,坐實了這個吻。
體溫被唇舌相纏瞬間引爆。
身體灼燒起來,被對方的香氣和溫度像汽油澆過來,使人熱得失神,又同時將熱渡回去。
高溫就此循環。
唇齒間有黏-膩的聲音響起,只是片刻,溫妙然就從中嘗出了苦澀。
於是唇與唇分開。
段知影結束了這個吻,曖昧的氣氛卻沒消散。
二人還是纏得很近,呼吸交錯著,彼此的目光粘灼著。
似常伴的愛侶。
溫妙然眼前一片模糊,這才知道,剛才接吻時的苦澀從何而來。
他在的時候,眼前的人如此鮮活,好像褪色的畫終於被補上了鮮艷的顏色。
那麼他不在的時候,他看不見的時候,這個人,有在好好生活嗎?
於是,溫妙然叮囑段知影,好像即將出遠門的旅者,在吩咐自己守家的愛人。
補上了一場遲到數年的告別:
「夢醒之後,要好好照顧自己,好嗎?」
段知影只凝望他,並不說話。
溫妙然提高音量,有些強硬,「答應我,段知影。」
終於,段知影問:「我要怎麼照顧我自己?」
「你要好好吃飯,要好好睡覺。」
「……」
「要多和可愛的小動物一起玩,要多出去走走,多交朋友,和家人好好相處!」
「……」
「壓力大的時候要好好發泄,可以聽歌,我也允許你偶爾喝點酒。」
「……」
段知影沒說話,一直沒說話。
可他卻把溫妙然叮囑的每一句,都聽了進去。
深深刻在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