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僵硬著抬起頭,看到嚴御史臉上的肅穆一點點化開,只余心疼。
我遲疑著重複:「叔父?」
「哎!」嚴御史眼裡也濕濕的,「阿灼不怕,叔父來給你撐腰了!」
這御史,臉盲吧?
嚴御史拍拍我的手臂,一指跪著的「劉淵」,問我:「他囚了你百日,如今挨了百鞭,阿灼可消氣了?」
我咽了下唾沫,忙不迭點頭。
嚴御史頷首,對祁王道:「阿灼消了氣,那便到此為止。王爺,告辭。」
祁王將鞭子甩給旁人,攔在門前:「嚴御史留步,您遠道而來,如今天色也不早了,不如留宿王府,讓本王略盡地主之誼。」
嚴御史摸摸長髯,看向我。
而我則忍不住用餘光瞥額上冒汗臉色蒼白的「劉淵」。
見此情狀,嚴御史拱拱手:「那就叨擾了。」
祁王親自叮囑管家,安排我們下榻王府客苑。
夜半時分,我見四下無人,便從菱花窗爬出來,輕巧跳下高台,一轉頭,視線和剛進院子的嚴御史撞了個正著。
啊這,老人家睡不著麼?
我尬笑:「叔父……」
嚴御史收回臉上震驚的神色,瞭然道:「姑娘是去找祁王世子吧。」
我正絞盡腦汁想著搪塞的理由,隨即意識到他的稱呼不對。
原來,他早認出我並非嚴灼,那為何相助?
疑問脫口而出。
嚴御史整肅儀容,對我深深一禮:「姑娘替阿灼入府,於我嚴家有大恩,自然要報。」
我趕緊托住他的手肘,有點不好意思:「大人言重了,我和嚴姑娘是各取所需。」
他直起腰,嚴肅道:「不論姑娘出於何種目的,救了阿灼是事實,嚴家承你的情。」
我絞了絞手指,臉頰發燙,覺得受之有愧。
他笑笑,緩和了臉上的嚴肅:「老夫逼祁王教訓世子,一是為了給阿灼出氣,二是為了給姑娘立威,你可不要在心底罵我啊。」
「不敢,巧取豪奪是該打。」我擺擺手。
只可惜,鞭子沒有落在該打的人身上。
嚴御史哈哈一笑:「姑娘深明大義,有勇有謀,為何偏掛心那等品行卑劣之人,不如隨老夫回鳳都,以嚴家女的身份,嫁品行高潔的君子。」
「因為我膚淺,對他一見鍾情,情根深種,難以自拔。」
嚴御史一噎,搖頭嘟囔道:「好吧,老夫不懂,但尊重。」
他遞過來一盞風燈,向著後門抬了抬下巴:「去吧,路上仔細腳下。」
我接過燈,發現客苑門口的護衛不知何時已沒了蹤影,原來,嚴御史大半夜不睡覺,是親自為我清路來了。
我出了客苑,直奔蒼梧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