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祐惱怒羞恥地抽走爪子,喉嚨里發出威脅的嗚咽。
「好吧,那你肚子上這個小黑點是……嘶。」
「害羞什麼?不就是乳……哦喲,還挺有隱私意識。」
寧祐惱羞成怒,轉了個身,把自己的肚子藏了起來,埋著腦袋蜷縮成一團叫人無處下手的棉花糖。用行動表達了自己的態度:滾啊,煩死了!
玄枵不知道被戳到了哪個點,又開始笑,好像被他逗到了,過了一會才停下來。
「你一直待著肯定很無聊吧,孤帶你找點樂子?」玄枵把它抓起來,「主要是孤實在無聊。」
「你想想,你要是剛產生意識,就被關在一個出不去、進不來的地方,沒有其他人、沒有白天、沒有任何聲響……每次從沉睡中醒來都如此,如此百年,豈不是早憋瘋了。好小狗兒,可憐可憐孤?」
他裝得可憐,手裡的小狗慢吞吞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玄枵看著小狗的黑眼睛,陳懇道:「所以我們去找點樂子。」
半刻鐘之後……
被帶進禁地的寧祐簡直想把過去心軟過一瞬間的自己揍一頓。
如果他能預知到,玄枵所謂的找樂子,是在他身上找,他就是從這山頂跳下去,也不會老老實實跟著走。
此處在大殿地下,四面密閉,幽暗晦冥,空曠無比,只有中央一池幽藍澄澈的水散發著惑人的微光,而環繞的岩壁被鑿出了大大小小數千小洞,看不清裡面放了什麼,只能隱約看見陣法的紋路。
「汪、汪嗷!」
小狗拼命掙扎,爪子縮得緊緊的,扭來扭去,死活不肯碰面前那池清透如鏡的水。
「躲什麼,這可是好東西。」玄枵說,「死水微瀾,鏡底相生,可以窺見人心,貪嗔痴妄,什麼念頭都會被如數照見。」
手裡的小狗翻了個白眼。
玄枵眯眼,下一秒笑了一聲,然後將小狗爪子按進了水池裡——
「窺見人心,我現在就一隻狗有什麼好窺的,鬼知道這池子水到底……汪啊啊啊,幹嘛啊!這人有病吧!」
艱澀發啞的少年聲音在空曠的禁地里響起,正試圖把爪子從魔爪里抽出來的小狗呆住了,正興致勃勃等待的玄枵都愣了一下,然後大笑出聲:「哎喲,心裡正罵我呢。看著軟綿綿的,聲音倒是……」
寧祐反應過來了,這是他的聲音,他……
「我就說有樂子吧。」玄枵摸了摸小狗不自覺震動著的、尚且細弱的脖子,「小狗兒,再聊兩……」
「滾。」
玄枵聲音被打斷了,微微眯了眯眼,狀若無事般又笑道:「還挺凶。」
他順著小狗掙扎的力道鬆開了手,見到爪子離開了水面,寧祐鬆了一口氣——
「……有病就治,堂堂仙首的心魔,對著一隻狗發瘋,也不覺得磕磣?」
熟悉的沙啞聲音帶著諷刺,再一次迴蕩在里,玄枵「唔」了一聲,感覺到手裡小狗身體驟然僵硬,笑眯眯道:「死水碰過就有效,倒是不需要一直放在裡面的。」
寧祐:「…………」
「可以說話了一定很開心吧,瞧瞧,都感動得沉默了。」玄枵道,環視四周,「來都來了……我記得,此處鎮壓著幾件頗有意思的邪寶。」
他抱著小狗,閒庭信步般漫遊在洞中:「這件,般若木……記得可以將毫不相干的東西嫁接起來,之前長在亂葬崗,那片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斷肢都亂拼在一起,嘖,那場面……」
「不過,更重要的是,它也能嫁接神魂和身體,你說,我去捉個人來,給你嫁接下身體如何?」
「不如何。」
寧祐咬牙切齒的聲音在山洞響起,他不出聲,對方說不準真能幹得出來。
而且……不知是他原本是人,誤打誤撞成了小狗,心裡有鬼心虛,還是別的什麼,他總覺得玄枵這段話講得刻意。
玄枵頗為遺憾:「好吧。」
「那這個呢,這個名為鬼燈,顧名思義點燈之後可以看見尚未歸塵的鬼魂。不知道崑崙山上有沒有……」
「……滾。」
「真挑剔啊,那邊那個……」玄枵完全沒被他的冷淡擾興,繼續興致勃勃介紹,寧祐偶爾才會憋不住心聲,被迫回應。
如此繞行大半圈,玄枵忽然在一處暗洞前停下了腳步,側耳能聽到深處有窸窸窣窣的聲音。
玄枵挑眉:「噢?我還以為這東西已經沒了呢,沒想到濯爾清竟留了一隻。不如……」